第十三章
要是古鲁曼从来不曾执业,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前途交到他手上。但他在教书前是个声誉卓著的诉讼律师,办过民权的案子。在罗伯特·肯尼迪主事的那个时期,也替司法部起诉过很多黑道分子。现在他的客户都是些没有钱而且被判了死刑的人,我很欣赏并感激古鲁曼的认真,也需要他愤世嫉俗的观点。
他没有兴趣协商或宣称我是无辜的,而且拒绝把一丝一毫的证据交给马里诺或其他人。他没有把那张一万元支票的事告诉任何人,说那是对我最不利的证据。我想起他在第一堂刑法课上教给学生的东西:一律说不,一律说不,一律说不。我以前的这位教授一字不差地遵守着这套规则,让罗伊·帕特森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然后在一月六号星期四的早上,帕特森打电话到我家,要我到他办公室里谈一谈。
“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把事情澄清。”他和蔼可亲地说,“我只是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言外之意是,如果我乖乖合作,更糟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我很惊奇,帕特森居然会认为这种老套的伎俩可以唬得住我。当州政府检察官想聊聊的时候,就表示他是在钓鱼,愿不愿都得上钩。警方也是一样。我遵照古鲁曼的准则对帕特森说不,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传票,要我一月二十号在特殊大陪审团的面前出庭。接下来是另一张要求我交出财务记录的传票。古鲁曼先是引用了第五修正案,然后提出动议要求撤销传票。一个星期后,我们除了照做,别无选择,否则我就会被判蔑视法庭。几乎同时,诺林州长指派费尔丁为弗吉尼亚州的代理首席法医。
“又有一辆电视采访车开过去了,我刚才看到了。”露西站在客厅窗前朝外看。
“快来吃午饭。”我从厨房里朝她喊,“你的汤要凉了。”
一阵沉默。“姨妈。”之后,她的声音突然听起来很兴奋。
“怎么了?”
“你绝对猜不到是谁把车停了下来。”
我从水槽上方的窗子看出去,那辆白色福特汽车停在房前。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马里诺钻了出来。他拉拉裤子,调整一下领带,眼睛四处逡巡。看着他沿着人行道走向我家门口,我无比感动,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不知该不该高兴见到你。”我开门的时候说。
“嘿,别担心,我不是来逮捕你的。”
“请进。”
“嗨,彼得。”露西高兴地说。
“你不是应该回学校了吗?”
“不是。”
“什么?你们南美一月也放假啊?”
“对呀,因为天气太差了。”外甥女说,“气温只要一降到二十一度以下,所有的店铺和机构就关闭了。”
马里诺微笑着,我几乎从未看过他这么糟的样子。
一会儿后,我在客厅里生起炉火,露西则出门去办事了。
“你最近怎么样?”我问。
“你会不会叫我到门外去抽烟?”
我把烟灰缸朝他推过去。
“马里诺,你的眼袋大得像公文包一样,脸色通红,而且这屋里也没有暖和到足以让你流汗的地步。”
“看得出来你很想念我。”他从后裤袋里掏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帕擦额头,然后点起一根烟,瞪着炉火看,“医生,帕特森那个浑蛋,他想把你给烤了。”
“让他去试试吧。”
“他会的,你最好有准备。”
“他没有证据可以指控我,马里诺。”
“他手上有一个在苏珊家里找到的封套,上面有你的指纹。”
“那一点,我可以解释。”
“但你无法证明,而且他还有一张王牌。我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但还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