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但是苪娜丝,我现在连我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都不知道,七十年左右之前,我在这个国家生活过的事,我还有记忆。但是,之后的记忆完全没了,就连我曾住过菲律宾的事,还是这位医生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瑞典的;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请回答,马卡特先生。”洁说。
“你改名字了吗?”
“好,没事了……大概不要紧了,只是刚刚很不舒服。”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很清楚了。再来就接到刚刚芮娜丝说的地方了。”
“我想去隔壁房间打电话,但是劳洛说也许有凶手的指纹留下来,叫我不要碰比较好。而且,因为刚刚的地震,电话大概也不通了吧?”
“但是,我一直认为我非回某个地方去不可。我觉得,现在所在的此地,并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我必须回某个地方去,而且,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觉得我必须去和一个很重要的人见面。那里才是我的归属,才是我的国家。”
“嗯。”院长忠于出声。
“我想告诉你,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不是吗?我们见面后,有时间再慢慢说吧。”
明明是非常慢板的曲调,却偶尔有异常快速的装饰音滑进来;然而这样快慢连接的流畅性,丝毫不破坏整体节奏缓慢进行的冷静性,实在是非常精彩的演奏。我忘了老人的下巴夹着一个小小的木箱子;听他的演奏,就像在聆听从天而降的神的歌声。当乐音低沉时,我以为那不是琴弦真懂得声音,而是人的嘴里吐出的叹息。
“碰到桌脚才停下来吗?”
“是的。”
“当然是。”我说。
“是啊,但还是太棒了。大概是有什么内情,他们才会破例吧。这个冰冷的监狱、残暴的警察,真的难以置信,这是奇迹。”
芮娜丝说到这里,暂停下来。
“头滚到了哪里?”
“对。你要了解,这个案子究竟隐藏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机关。”
“但是,这样的话……”
“在苏禄海和你一起游泳的情景,仿佛像昨天的事一样,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候,每天都像做梦,那些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样的日子,我应该更珍惜才对。我的国家也有那么漂亮的大海,真希望它永远不要被污染。海水的颜色跟你的眼珠子颜色一样,只是不管苏禄海还是你的眼眸,我都再也见不到了。
“嗯,然后呢?”
“对,于是脸颊的肉就微微颤动吗?”
“嗯,但是,马卡特先生,这么一来就没有凶手了。席皮特小姐也没有杀人。”
“快说话呀,马卡特先生。”洁催促道。
“二十七年不见了,好想跟你说话。听说你还是单身……没想到真的能跟你通话,真的难以置信,他们居然会特准我讲电话。但我不能讲太久,他们说只能讲十分钟,短短的十分钟……”
“嗯,然后呢?”
“不要!”苪娜丝大叫:“如果你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忍耐到今天了。求求你,千万别这么做。”
“这件事本身倒无所谓,要做什么研究或事业,都是弗兰哥的自由。而且如果他的义手、义脚对受伤的人有用,这样帮助别人也很有意义。然而,弗兰哥的计划没这么单纯。那个恶魔所注意、所感兴趣的是苪娜丝,因为她没有右手。她和她母亲以前出过车祸,所以从小就没右手。她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活着的祖父是她唯一的亲人,但过没多久也死了,于是苪娜丝成为举目无亲的孤儿,在菲律宾孑然一身。如果能够把她当作情妇,照顾她的生活,弗兰哥就能像对待白老鼠一样把她的生死掌握在手中;她孤独无依的处境,也是引起弗兰哥兴趣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