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通子写给恩田繁子的信很厚。吉敷刚刚拿到信,耳边就响起抽水泵的引擎声,穿过山涧的风吹动信纸,通子写下的内容如下。
万物复苏,青草萌芽,值此时节,冒昧地向恩田繁子女士道一声问候。
突然给您写这封信,还望您原谅我的冒昧。我是在松田老师写的支援恩田幸吉先生的小册子《北方的呼声》里看到恩田女士您的住址的。这四十年里,想必恩田太太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名叫加纳通子,眼下住在京都府的天桥立,恩田事件发生时我恰好在盛冈生活。对我而言,恩田事件是一件极为恐怖的案件,每次回想起来心中都会非常痛苦,留下了非常不快的回忆。这段记忆折磨了我很久,我的人格还发生了很大的扭曲,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使自己恢复正常。
虽然案发时我只有六岁,但却在案发当天傍晚——差不多案发时——目击到了重要的一幕。只不过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清楚地回忆起那段记忆的内容。尽管我知道自己曾看到很重要的一幕,却无法确定具体内容是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我还太过年幼是原因之一。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之后一段漫长的岁月里,我的记忆发生了改变,化为另外的内容,使我认定当时自己看到了与事实完全不同的一幕。然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却让我突然回想起了真相。而这也是促使我提笔给恩田女士您写下这封信的原因。
或许您会觉得奇怪,时隔四十年,时至今日,我怎会突然这样?正如之前我所说的,当年我所看到的那一幕,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混浊、扭曲,之后虽再次构成一个整体,却变成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并沉淀在我记忆的最底层。因此,真相变得再也无法看到。
我并没有能将事情完全解释清楚的自信,也不知道您是否会相信我所说的,但不管怎样,我会在信中把当时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写下来。
探寻真实记忆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周围存在太多与目标物相似的东西,让我困惑了许久。
有关恩田事件,我最近总认为自己曾亲身到过现场,且目击到了凶手。我一直坚信如此,还给自己认识的刑警写了封信。但实际上,我的这种认识完全是错的。那个我认定曾在现场看到过的“凶手”,在案件发生时有不在场证明。会出现这样的错误是因为我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致使大脑回路出现故障。虽然当时我还很小,但确实遇到不少心酸事,精神上的打击在扭曲记忆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另外,为了唤回真实的记忆,我性急地去找心理咨询师寻求帮助,结果也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听我这样说,或许您会产生质疑,认为说不定哪天我又会来否定今天所说的一切。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那样。如今,我已回忆起了所有的一切。记忆中的场景十分清晰,感觉就像阳光下的海水,每一个角落都色彩鲜艳、轮廓分明。至此,我对整个事态的认识已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之前的我,大脑中似乎存有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幻想的记忆和真实的记忆。接下来,我将把这两段记忆分别详细地讲述给您,请您耐心看完。
昭和三十三年十二月九日,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我和两个朋友(藤仓一郎和藤仓次郎)一起爬上了姬安岳,来到河合伐木场,并在那里目睹了一起杀人案——这是我之前一直坚信的。当时,头被砍下的河合民夫朝我走来,我四处躲藏,却还是被他赶上,抱在怀里,一起倒在地上。我总感觉当时自己的目光越过河合肩头,看到了凶手的长相。
然而,如今我已知道这段记忆是错的,所以就不告知您我看到的凶手是谁了,只说一句,那个人与我很熟。从警方公布的消息上看,凶手在行凶后曾一路走到北上川河边,用河水清洗沾有血迹的凶器和双手,之后径自回家去了。但在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