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使
算松了口气,一头钻进了驾驶座。
大雾仍旧铺天盖地,四五米之外就根本看不清东西了。王福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车头灯颤巍巍地拨开了面前的白雾。他忽然对这场大雾感到亲切起来,似乎它就是他无形的帮凶,帮他在暗夜里又拉起了一层厚厚的帷帐,替他遮掩住毁尸灭迹的过程中一切有可能窥破他行迹的眼睛。把尸体埋到哪儿去呢?王福低着头坐在黑暗的驾驶室里,车头灯的光微弱地照着他的脸,为他那平静的面孔抹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如果是在乡下,王福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问题,围绕着村子的崇山峻岭到处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然而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太拥挤了,好像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很难见到一块人迹罕至的荒地,连绿色植物也成了一种奢侈的点缀。
“乌鸦角?!”王福眼前一亮,他想起了一个离他的住地不远的地方。这个城市里的人们都叫那里“乌鸦角”,听说那里是以前斩犯人和枪毙人的法场,曾经聚集了很多嗜食腐肉的乌鸦,所以尽管现在那里已经再也看不到一只乌鸦了,可“乌鸦角”这个名字却一直沿用了下来。也许是由于那里游荡着太多的孤魂野鬼,不要说是晚上,就是白天从那里经过也能感觉到一股子阴森的鬼气,就连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在那里也失去了它往日的威力。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城市开发的脚步总是绕开那块不吉利的土地,使得那里成为城市周边唯一一个荒凉的所在。
王福掉转车头,车头灯缓慢地破开黏稠的浓雾,朝着乌鸦角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漫天的雾气分布得并不是十分均匀,偶尔车头灯扫过的地方会出现奇形怪状的缺口,就如同夜雾中一只窥视的眼。王福尽量不去注意四周,只专心开车,但在这静谧的夜里,他总免不了胡思乱想,更何况车尾厢里还装着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也不知走了多久,车身突然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车尾厢里也不合时宜地发出“砰砰”的敲击声,那声音被寂静扩张得无限大。王福心里“咯噔”一声,双手差点没能把稳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地摇摆了几下,他猛地踩下了刹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吱——”的尖叫,他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微微倾了一下。周遭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发动机干涩的喘息。
车内幽暗的光线中,王福紧张地与窗外诡谲的夜雾对峙着,恐惧像不安分的虫子一样,在他心里蠕动、攀爬。思绪就像是遇上狂风的风筝,在晦暗的天空中上下翻飞,意识的手好不容易拉紧了细绳,混乱缓慢地变为平静。他逐步清理着乱纷纷的大脑,涣散的目光集中到了车头灯照亮的地面上,地面凹凸不平,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子,他松了口气,用手背抹去额上渗出的汗珠,重新踩下了油门。
车体被路面硌得一跳一跳的,颠得人全身发麻。王福嘟嘟囔囔着什么,想起了小时候曾听一个老人说过——具体是谁,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反正不是自己那瞎眼的老娘——在乡下,人们把像乌鸦角这种阴气太重的地方叫做“养尸地”,死人——特别是惨遭横死的人——是千万不能埋在那种地下的,否则就会发生尸变或化成厉鬼为祸人间。
王福不以为然地“嘘”出了声,陡地感到车身已经没有颠簸了,车轮也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哗啦哗啦”碾压沙石的声响。他眯起眼睛看看前方,一片茂盛的杂草在车头灯的照射下轻轻地摇摆着,也不知是因为夜雾的关系,还是本来就是这样,那些杂草看上去没有一点绿色,全都是黑糊糊的,机械的摆动方式也阴阴的有点人。
心理作用。
一定是心理作用。
王福慌慌地安慰着自己,却老半天也不去伸手开车门。他犹豫着转头看向车尾厢,车后一团暗红,泛着微光的尾厢盖正像此时的他一样,在微微地发颤。他用力吸了一口气,直到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