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使
胸廓隐隐作痛才停下来,一把推开了车门,迎着凉沁沁的浓雾钻出了车子。
一阵阴风刮过,草丛“沙沙”地起了一层波浪。王福打了个寒噤,屏住了呼吸,灰色的雾气在他身边打转,两束昏暗的车灯灯光就像是悬浮在雾海中。他搓了搓双手,一咬牙来到车尾厢旁,掀开了尾厢盖。两只鼓鼓囊囊的条纹编织袋已经被车子颠得东倒西歪,他不再想什么,使劲提出两只袋子,一路拖拽着进入了乌鸦角腹地……
铁铲“哗哗”地刨开潮湿的地皮,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估摸着差不多了,王福喘着粗气蹲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吃力地用脚将摆在坑边的编织袋蹬进了坑里。接下来的工作就轻松多了,他飞快地舞动着手里的铁铲,将挖出的泥土一铲铲填回坑里,再用铲背将泥土拍实。
最后用一些挖出的草将裸露的泥土覆盖住之后,王福双手支着铲柄在车头灯的黄光下定定地盯着那块埋葬了两具尸体的土地。四周似乎更加宁静了,连风也噤若寒蝉,王福迷离的双眼中跳动着两点微光,脑门上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由于神经太兴奋,粗大的青筋突出在额角,隐约还有些微的跳动。
草很快就能长起来。或许会长得比别的地方更茂盛。想到这儿,王福有些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他提起铁铲,穿过齐膝深的草丛回到了车旁,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埋尸的那块地方。在暗夜中,那块土地跟其他地方没有多少差别,只不过雾气好像稍稍薄一点、黑一点。他从鼻孔里呼出一股热气,放好铁铲缩进了车里。车子慢慢后退,他最后看了一眼前方雾蒙蒙的黑暗,掉转车头将车开出了乌鸦角。
<er h3">5
回到家,王福又洗了个澡,看看交车的时间还早,和衣躺在沙发上想小睡一会儿。闭上眼,他却怎么也难以入睡,窗外有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一双手在小心地撕扯浓雾,浴室里执拗的滴水声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神经,墙上石英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更是被寂静一层层地放大,拉扯着他怦怦乱跳的心。
迷迷糊糊挨到天亮,一束束金黄的阳光从脏兮兮的窗玻璃照进来,投射在王福不断颤动的眼皮上。王福艰难地睁开双眼,嘴里干得发苦,他在沙发上扭动着疲惫的身躯,一脸的痛苦。昨夜的那场大雾早已消失无踪,就像它来的时候那么迅速,那么悄无声息。王福用右手遮在眼睛上,望向窗外初夏的朝阳,他开始怀疑那场雾是不是只是他的想象,或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噩梦。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一连串尖厉的铃声,王福吓得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惊恐使得他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就这样,对峙了好几秒钟,手机终于停止了响铃,屋子里又变得死一般静寂。
王福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皮,仿佛到这时才意识到,手机响了自己是应该去接听的。他迟滞地倾身,动作僵硬地伸出手,抓住了手机。这时,手机屏幕一闪,再次发出刺耳的铃声,蓝光中跳动着李庆的名字。他缓缓按下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喂?”
“喂,王福啊,我等着你交车呢,你在哪儿?”李庆焦急的声音夹杂着清晨的喧嚣。王福彻底清醒过来,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我在家……”
“在家?”李庆提高了声调,忽然,他又从王福的声音中意识到什么,声调急转直下,变得柔和起来,“怎么了你?听上去你好像很不舒服?”
“唔。”王福支吾着,“昨晚可能着凉了……”
“那你待在家休息吧,我自己过去拿车。就这样,一会儿见。”
李庆那边早已挂断电话,王福还傻愣愣地举着手机,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茶几。浴室里的滴水声还在继续,不过在明媚的阳光下听起来不再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