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使
醒来,已经快五点半了,他感觉到自己没有做梦,睁开眼后精神出奇的好。
六点半,王福刚接到车,生意就上门了,李庆只好知趣地自己回家。天色渐暗,生意还是一拨接着一拨,始终没有断过,看今晚的天气,估计不可能再起雾了,就算有,也是对视线没有任何影响的薄雾。
王福很开心,心想照这么下去,不仅可以挽回昨晚的损失,还可以狠狠赚它一笔。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哧”地笑出了声,弄得后边那两个男乘客莫名其妙,面面相觑,随后神情紧张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全身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
把这两个客人送到目的地,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多了。等到客人付款下车,王福喘了口气,端起身边的水杯喝了口水。可他刚想着歇会儿,后车门又被人“哗”地拉开了。
“去机械厂。”上来的是个中年男人。
“机械厂?”王福从后视镜里瞥了对方一眼,心中一惊,因为他已经很熟悉这个城市的道路了,要去机械厂,恐怖的乌鸦角是必经之路。
“怎么?不会走?”男人见王福半天不开车,疑惑地问道。
“呃……不是……”
“那快开车啊,我还急着回家呢。”男人开始不耐烦了。
王福没再说什么,动作迟疑地换挡、踩油门,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耳光,刚才顺着男人的问话回答不会走不就行了?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往那边去了,要不人家告他“拒载”,他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今夜的月光很亮,均匀地铺洒在柏油路面上,就仿佛在路面上镀上了薄薄一层纯银。如果是在平时,王福会觉得这样的夜色很美、很浪漫,但是今天,他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一路上紧张地开着车,越接近乌鸦角,他就越害怕,并不寒冷的夜晚,身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快到乌鸦角了。
老天保佑!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王福不停地在心里祈祷,车速明显慢了下来。男乘客也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不耐烦地催促起他来。他舔了舔因恐惧而干涸的嘴唇,不得不加快了车速。那片被叫做“乌鸦角”的不祥之地在前方若隐若现,浓密的蒿草摇曳着月光,泛出一层诡秘之意。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更没有路灯和其他车辆。
“喂,你疯了?开这么快。”男乘客这时突然出声,把王福吓得不轻,他稳住心神,看向仪表盘,车速已经接近一百迈了。看看乌鸦角已经被远远抛到了身后,他缓缓松开油门,降低了前进的速度。从后视镜里,他看到男乘客白了他一眼,脸上充满了受惊吓的愤怒。
到了机械厂宿舍,清冷的月光下,空无一人的小区显得愈加冷清。男乘客刚才的怨气还没消,他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王福,接过找来的零钱,骂骂咧咧下车,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王福自知理亏,由着对方骂,一直保持沉默,目送男人的背影隐没进楼房的暗影里。就这么坐着,嘴里很干燥,他并没有伸手去拿水杯,而是期待有人从小区里走出来,伸手要搭车。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他不想放空回程,只是因为害怕——害怕独自开车经过乌鸦角。
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小区里不仅没有人出来,而且那几栋楼房上亮灯的窗口越来越少。王福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电子钟,数字中间的两个小绿点一明一灭,随即后边的数字由二十九跳到了三十。他叹了口气,估摸着再这么等下去,他或许在这儿坐到天亮,也等不到一个客人。他无奈地发动了车子,极不情愿地掉头往回开。
夜已深,近郊的道路到了这个时候,一般见不到什么行人和车辆了。王福胆战心惊地开着车,心境比来时更加惶恐不安。途中,车子经过几幢庞大的厂房,皆都漆黑、死寂,毫无生气,就如同月光下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