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如幽黑海底般的寂静充斥于城市清冷的空气中,我的酒意也渐渐醒了。
我发现前方有人,不由停住了脚步。那是一个看上去瘦瘦的年轻人,披着运动外套站在垃圾回收处前。由于离开电线杆有点距离,路灯只能模糊地照出一个身影。
回收处已经堆满了将在翌日早晨回收的可燃垃圾。
我突然发现那个年轻人竟然是春,心中感到惊讶——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我打算上前去嘲笑他:“喂,年轻人在干啥呢,想要嘘嘘的话就快回家。”
但这时,我却看见春抬脚踢向垃圾袋。
“哎?”我一惊,再次停住脚步。他先是用右脚踩到了垃圾袋上,垃圾袋里发出一声沉闷地像有什么被压扁的声音,然后他收回脚,又一次地踩了上去。
他接下去的行为相当粗暴。两脚左右开弓,狠狠地踢着垃圾袋,简直就像在懊恼为什么自己生来只有左右两条腿一样。
垃圾袋破了。春的鞋子被袋子卡住。却让他硬生生地抽回,再一次恶狠狠地踢将起来。垃圾袋堆成的小山开始崩塌,垃圾往车道上滚落。但春对此毫不理会,继续用力地挥动自己的腿。我在一边呆立着,在我看来,他似乎正在奋力呐喊。
昏暗的灯光下映出春的侧脸,那前所未见的表情令我颤栗。
虽然离我有一段距离,但从破损的垃圾袋里滑落出来的生活垃圾,依旧开始在四周弥漫一股发霉的酸味。这气味扑鼻而来,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等我回过神来,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而我的酒也彻底醒了。我走近垃圾回收处,将散乱的垃圾袋放回原处。一旁有一滩液体状的呕吐物。我的弟弟刚才吐过了吗?那馊掉的味道令我顿觉呼吸困难。
回到家,我向春的房间里张望,他不在。但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却做出一副熟睡一夜的样子对母亲说:“我刚才出去散步,不小心滑了一跤撞到了垃圾桶。我会把衣服洗掉的。”
“哎呀呀。”母亲虽然有点吃惊,但依旧露出了笑容。而春的表现则既不像是在说谎,也看不出他想对我们隐瞒些什么。
而我终究也没能向春确认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有些不安地感到,在弟弟的体内似乎有着黑色淤泥正静静地沉积,或许每当超过临界点的时候,他便会小小地爆发。
也就是说,我已经隐隐地察觉,那一晚我所看到的春,是一个人被重大问题压得透不过气来的苦闷样子。这种不快的感觉就像是无意目睹了弟弟的性行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那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大学毕业后即使工作是在仙台市内,也要搬出去一个人住。
二万八千年前
爸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才发现他比我意料的更为积极。由于病房里禁止使用手机,他甚至在晚上九点的时候特地用医院里的公共电话打给我。
我当时已经把从书店里买来的仙台市地图铺贴到墙上,准备圈出案发的地点。我回忆春提供的情报,将起火地点用红笔圈起,而绘有涂鸦的地方则用蓝笔标出。不过对我来说,也只有公司大楼以及商务旅馆两处的地理位置是明确知道的,所以我只在地图上画了这两个圈。
“怎么样?你解开白天的谜了吗?”父亲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哪有什么谜题可言。”
“我已经有所察觉,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可以告诉我什么?”
“接下去出现的涂鸦内容,是‘ago’。”
我一时还没能完全领会,只能努力接话:“为什么?”
“‘二百八十世纪’这个说法太奇怪了,那么就可以简单地理解成‘二万八千年’。这样一来,那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