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的事了。
他侧耳倾听,发现声音来自船尾一带。他看到一个蹲坐着的背影,立刻认出那是禄二郎,但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他用手电筒照着脚边,发现甲板脏了,是血,斑斑血迹一直延续到蹲着的禄二郎身边。
“啊,你被那些家伙揍了吗?”德之助对他说道。
“你说得没错,那些家伙很可疑。”禄二郎似乎想笑却笑不出来,不住地咳嗽,“我一到白石大人的宅院,马上就被他们包围了,我只是站在大门前,连门都进不去。”
“你要直接上诉吗?”
“我只是想讲道理。”
“没有人爱听大道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这座岛至今就像个被人遗忘的孩子,忍气吞声地活着。如同支仓大人的忠告一样,从外国来的黑船要求幕府结束闭关政策,我们只要乖乖顺从就好。这座岛不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吗?还是像以前一样,有西班牙人、也有英国人造访,和内陆的仙台藩及江户幕府持续淡淡的交流,那样不就好了吗?我只想告诉白石大人这些。”禄二郎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德之助的不安依旧没有消失。
“你流血了。喂,回家吧!”德之助蹲下来靠近禄二郎,从背后抓着他的肩膀,但禄二郞随即发出惨叫。德之助发现碰到他肩膀的右手全是鲜血,禄二郎的肩膀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
“目光短浅的民族主义。”禄二郎迅速说道,“封锁整座岛,灌输岛民优越性的观念,企图引发一场大骚动。白石大人的身边开始聚集这种疯狂的思想家。”
“你是被那些家伙揍的吧?”
德之助发现禄二郎好像在做什么,借助手电筒的光终于看淸了。禄二郎砍下一根木头,正在刨削。他跨坐在一根粗大的圆木上,拿着小刀正在削木头。德之助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禄二郎每动一下,手就流出血来,拿着小刀的那只手发黑,已经失去了形状。
“让我看看你的手。”德之助面对着禄二郎说道。
禄二郎满手鲜血,十根手指头的指甲不是被剥掉,就是裂成只剩半截。“喂,喂!”德之助喊道,“喂,这……”
“那些家伙是浑蛋。要改变人的意志,干吗剥指甲,我的意志不在指甲里,也不在他们殴打的脑袋上。”
“喂,去看医生!”
“贝拉鲁克医生又不在。”禄二郎淡淡一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还能刻木头。”
“这跟刻木头无关。”
禄二郎沉默了,从德之助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双手,继续刻木头。“这根木头是从船上砍下来的吗?”德之助发现禄二郎在刻的木头看起来像是船体的某个部分,好像是砍下的龙骨的木头或是掌舵的木棍。
“我喜欢榉木。反正这艘船迟早要被烧掉,既然如此,废物利用也不会遭天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去年吧,我不是去过内陆吗?”
“好像是吧。”
“当时,我遇到一个长州藩的男人,自称松阴吉田寅次郎。”
德之助听过这个名字。不久之前,此人还企图搭上美国船,却没成功,他的罪名还传到了荻岛。
“他学过西洋兵法,相当勤奋好学,而且充满好奇心。他偶然遇见我,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几天,我知道他很优秀。他最后告诉我:‘禄二郎先生很聪明,但不是一个身体力行的人。我则是行动派。’”
“很自以为是的主张嘛。”
“其实他说得对,他是个会付诸实践的人,而我却光说不练,什么都做不成,顶多只会自吹自擂。”
“喂,走吧。”
“我想做稻草人。”浑身是血的禄二郎说道。
德之助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