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不要紧……”佐和子转过脸去,求援似地看着马见原,孩子般的黑眼睛在微微颤抖。
“不要紧的,”马见原用坚定的语气对医生说,“我尽可能把护理她的事放在第一位,把工作放在第二位。”
“可是,情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嘛。”
“那时候,一方面我工作太忙,另一方面,我也没太重视她的病。现在我的工作主要是处理一些案头文件,不那么忙了,同时我对她的病的认识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骗人!”真弓低声吼道,眼睛还是不看马见原,“他在骗人!那个人根本就改不了!大夫,就是那个人把我妈弄成精神病的。我从小就看见他老打我妈!”
“真弓!不许胡说!”佐和子制止道。
“我没有胡说!我哥哥就是他给逼死的!他把我哥哥当做小猫小狗,当做想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的泥人!哥哥是因为活得太苦了,想得到解放才选择了死的!”
“别说了!”佐和子提高了声音。
“我不想让我妈也毁在那个人的手上,我妈跟那个人在一起非毁了不可!”
佐和子扬起了手,狠狠地打了真弓一记耳光。
“……妈!”
“我想跟你爸爸一起回家,我想回我自己的家!我要跟你爸爸一起回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佐和子激动地大声说。
马见原紧张地看着佐和子,心说可别再犯病啊!真弓也担心地盯着母亲的眼睛。
可是,佐和子马上就平静下来了。她站起来,向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用无可辩驳的口气说:“我肯定能料理好我自己,请让我回我自己的家,我求您了!”
几乎跟马见原离开家去医院的同一时间,浚介在一种暴躁的情绪的驱使下,来到了邻居家那座二层小楼前边。水泥门柱上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麻生”两个字。
麻生家占地约二百平方米,四周有围墙,铁栅栏门是黑色的,房子一侧是车库,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停在里边。
初夏的早晨,晴空万里,微风拂面,清爽宜人。
浚介一咬牙,摁下麻生家的对讲门铃,可是摁了好几次都没有人回答。铁栅栏门的门闩插着,但没上锁。浚介把手从栅栏之间伸进去,拔开门闩走进院子,通过草坪之间的一条红砖铺成的小路,朝麻生家的房门走过去。
浚介心想,麻生一家还真受得了这种恶臭!莫非全家一起去外地旅行了?不对,院门没有上锁,不可能是出远门了。浚介胡乱猜测着,在房门前站下。更强烈的腐臭刺激着他的鼻黏膜,他不由得用手捂住了鼻子。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笼罩了他。
“麻生先生……麻生先生……”浚介敲了敲门,低声叫着。
没有人回答。浚介提高声音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攥住门把转了一下,门是锁着的。
浚介屏住呼吸,尽量不吸进臭气,那种无法描绘的不安感,就像一幅印象派的画儿,丑陋的颜色在眼前晃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绕到后门。敲了几下,也听不见有人答应,他试着转了一下门把,门也是锁着的,但由于门板变形,门缝很大,用劲拉了一下就拉开了。
在房间里憋了不知多长时间的臭气一下子冲过来,从鼻腔直冲脑门,使他的理性判断能力瞬间麻痹了……
“麻生先生……麻生先生……家里有人吗?”浚介陷入了错觉,觉得此地就是煤气泄漏的现场,他必须马上把身处险境的麻生一家救出来!
浚介脱掉鞋子,穿过厨房,穿过昏暗的楼道,来到客厅里。
屋里沉淀了很久的空气温嘟嘟的,脚下的地板黏糊糊儿的。虽然挡雨用的木板套窗关得很严,但毕竟是白天,周围的情况还能看清楚。浚介拉开通向门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