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刚才,据说是他太太的女人说要看看先生归天的地方,被亲戚模样的人搀扶着来了,大家都在哭……”
听到巡查带着困惑所说的话,“非常感谢。那么,我在这里哀悼也可以吧?”静人突然当场跪下左膝。在蒔野和巡査都有些愕然的注视下,他把右手举过头顶,收回胸前,接着,将左手垂近地面后,伸到胸前,重叠在右手之上。他低着脑袋,嚅动嘴唇,但至于他说了什么,蒔野远远地听不见。
巡查大概感到惊讶吧,踌躇之后,他开口说了句“那个”,并伸出手,这时,静人抬起头来。这段时间实际上不过两、三分钟的光景,却连蒔野也感觉到类似焦躁的情绪。
静人不单朝着巡查,对鉴证职员们也点头示意,回到这边。
“现在的,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叫做悼念的玩意儿?”蒔野迎着他问道,“你闭着眼吟诵了什么吧。祈祷了什么?”
“因为我听说逝者的太太和亲戚来了这里,而且哭了,因此把如此为人们所爱的人物确实生存过的事实刻在心上,这样做了哀悼。”
“喚……那,这之后做什么呢?莫非是去死者的家?”
“不。这就完了。那么,非常感谢您特意带我来。我告辞了。”他礼貌地低下了头,随即以若无其事的态度朝札幌方向走去。蒔野避开巡查们看来仍在留意这边的视线,追在他身后。
“等一下。你说那就完了,那样的话,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回札幌。因为预定做悼念的地方有几处。”
“例如呢,你在报上看到了吧,在这前面的石狩,昨晚死了黑社会的人。抢女人,在街上互相开枪,你对那样死了倒好的家伙也要悼念吗?”
“我不明白死了倒好的意思,但我希望不管对谁都做悼念。”
蒔野想再稍微弄清这个男人能否写成报道,便拦了辆出租车。闹市区的杀人现场因犯人在逃,现在也拦着禁止入内的胶带。
他给静人看了现场,并把报上还未公布的死者姓名告诉了他。而且,根据打听和从北海道警察厅的警部补那儿得来的消息,开枪的犯人自不待言,被害人也不是好人,他把这一情况讲给静人听。死去的男人自中学时代开始不法行为,在少年感化院也没能洗心革面,成了黑社会成员。似乎除了催还高利贷,他私底下还次进行恐吓和性暴力等犯罪。
蒔野的言辞间尽染轻蔑之色。静人朝这边回过头。
“那位去世的男性,他被谁爱过呢?爱过怎样的人呢?做过什么被人感谢呢?您知道吗?”
蒔野以为他是不是弄错了人。对方的真意在何处,没法理解。
“你没听我刚才的话吗?死掉的男人是个没人爱的家伙,爱什么的他不懂,也不知道被人感谢的喜悦。所以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吧。”
报道的主干理好了。被家族和社会遗弃的男人,把他倚靠蛮力、沉湎于性,乃至白白送死的来龙去脉,以满满的血和性的气味来表现,最后添上一段驱逐黑社会的文字就行了。
“听明白了吗?所谓死了倒好的人,是实际存在于世的。”
蒔野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道,暗自期待着哪怕是反驳的回答。如果对方摆出道德家的模样回应说不存在死得好的人,他已作了充分准备,以言辞来反驳这一欺瞒和伪善。
然而,静人从蒔野跟前走开,在杳无人迹的地方放下背包,跪下左膝。他把右手举过头顶,仿佛捉虫般收回胸前,左手则如同拾起地面的尘埃一般,接着在胸前与右手重叠。他的嘴唇在动,果然像是在吟诵什么。
蒔野很难抑制住焦躁。他是在真心祈祷人渣的冥福吗?蒔野在他起身的同时问道:“你刚才,是在对被枪击的家伙,做那个所谓的哀悼吗?怎么哀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