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眼球绮谭
毕业生吗?”
“不,好像是外地人,名字叫吉冈卓治,在学校里教理科。有妻子和孩子,不过已搬离此地。”
“噢,原来如此。”
“由于凶手已死,不明白他的作案动机,也不清楚警方最后如何结案。一般认为凶手是精神异常者,但他在学校和家庭里的表现又非常正常。总之,这是一桩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件。”
“凶手为什么要剜取被害者的眼珠?”
“这个问题嘛……”重松耸耸瘦削的肩膀,说道:“或许,这是凶手的兴趣,他想搜集人的眼珠。”
“那么,找到被凶手剜取的眼珠了吗?”
“没有,警方去凶手的家里和学校搜查,毫无所获。眼珠的去向,迄今成谜。”
这案件实在太恶心了,我想。
平日里一本正经地站在讲台上教书,暗地里却干着杀人取眼勾当的理科教师,在这个狂人心中,展开的究竟是怎样一片风景?
特别令我感到不快和厌恶的,是凶手剜取人体中最美丽的器官——眼珠。
他所收集到的,是怎样颜色的眼珠呢?
六
这一晚不醉不归。从烧肉店出来,又跟着重松去了一家居酒屋。在这以后,还跑了几家酒吧。我记不清是晚上几点钟才回到旅馆的。
老友相逢,三杯落肚,说话越来越多。
重松兴致勃勃地介绍他两个孩子的情况。两个均为男孩,老大已读小学二年级了。从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深厚的父爱之情。下个月我将为人父,我也会与重松一样对人津津乐道自己孩子的事吗?想到这儿,突然有一丝不安袭上心头。
我会像一般人那样疼爱自己的孩子吗?说句老实话,我没有这个自信。“爱”人的意义,我到现在还不大明白。
譬如问我:你爱你的妻子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再问:你曾经爱过已去世的父母亲吗?我也不知道……
天亮醒来,感到恶心和头痛,这是所谓宿醉现象。请旅馆的女服务员替我买来胃药。不吃早餐不用说,连中餐也不吃,一直在屋里睡着。
在隐隐作痛的头脑里,各种各样的记忆断片断断续续地纷至沓来:光景、声音、言语、意义、感情,然后是思考。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到昨晚。
……阿茂、阿茂。
叫我的名字的,是母亲的声音。
……阿茂,今天我要同朋友们外出,托你看家,这是额外给你的零用钱。请不要把我外出的事告诉爸爸喔。
啊!妈妈。
年轻美丽的妈妈。她的脸部轮廓我记不清了,只有那两只呈不可思议颜色的眼睛笔直地盯着我。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但紧接着,激烈爆发的悲哀和愤怒,占据了我的胸膛。
爆发之后,只留下虚弱的残骸,像踩烂的蝉壳。
……荒芜的宅邸庭院。
……昏暗的“秘密画室”。
我作画,什么画记不起来了。离开这个城市前,我把所有画作全部撕毁丢弃了。砖墙的缺口打通了进入异次元世界的通路。但当时以为以后不再可能进入这个世界了。
丧失。日积月累的结果造就了今天的我,所以我不明白“爱”的意义。或许,我已经把爱丢弃在那砖墙里面了。
……你不可以在这儿!
……不行!快回去!
这是昨天在杂树林中遇见的那疯女子的声音。
……KAMISAMA……
……我的KAMISAMA……啊……
似乎与此声音呼应,突然在心底听到别的声音。
……神。
……像神一般的东西。
这话?什么时候?由谁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