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四〇九室患者
前,从医生和护士口中也多少听到一些说法。但他们的说明,总让我感到不着边际,好像是在看电视荧屏上的戏,是与自身没有直接关系的编造出来的故事,没有真实感。
为了得到“真实感”我请求护士帮我弄来报纸。
看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从细小的印刷文字中看到了“芹泽”这个姓,然后又看到了“圆子”这个名。两者都是这些天频繁听到的,但与“文字”接触是第一次。
芹泽圆子。
对,就是这个姓名。
我死死盯着新闻报导,瞬时间整个人沉浸在奇妙的感触之中。
芹泽圆子。
这个名字确实是我最熟悉的。
芹泽峻和他的妻子圆子所乘坐的私家车在山顶弯道失事,坠崖、起火、焚毁。啊!这么说来,在我酌内心深处真好像燃着炎炎烈火,伴随巨大的恐怖,鲜红灼热的影像再现……濒死的两人被送到这间医院,丈夫峻不治身亡,妻圆子——也就是我吧,好歹活了下来。
芹泽峻就这样死去了。
他昏迷不醒,最终承受不了严重伤势而魂归西天,只剩下孤零零的我。我就是圆子。
可是……即便对芹泽圆子这个姓名有了一点“真实感”,我还是不得不问:究竟我是谁?
我是圆子——这是不言而喻的吗?是必定如此吗?只能被这样认定吗?
但是,我没有毫不犹豫说“是”的自信,或许只能说“应该如此”吧。在这个说法背后,存在着一丝疑惑。
那么,这疑惑以怎样的具体形态出现呢?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预感”,也是一个“谜”。
然后,我对我自己的疑惑又多了几条。我到底是谁?我是芹泽圆子吗?如果不是,那我又是谁?
(续昨天)
后来,身体的伤口迅速好转,当可以起身坐在专用轮椅上时,我从外科病房被转移到如今的精神科病房四〇九室。
患者有必要在“这方面”做治疗——转病房之前,吉村医生向精神科的大河内医生做了如此介绍。与整日冷脸孔的中年外科医生大不相同,这位叫大河内的小个子老医生有一副温和慈祥的面孔,他面露微笑,看着坐在轮椅里的我。
“我叫芹泽圆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说罢,我低头致意。脸上的绷带尚未拆封,一挺起上身头部就感到沉甸甸的,浑身不自在。
“芹泽圆子——”
精神科医生继续面带笑容,玳瑁框大眼镜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视着我。
“那是你的姓名吗?”
“我想是的。”我率直地回答,“现在我能想起的,就只有这个名字和已死去丈夫的名字……其它的情况虽然你们对我说了不少,但我完全没有真实感。”
“就是说你失忆了。关于事故,也想不起来吗?”
“嗯。你们说我遭遇了事故,我记得好像发生过。但说到具体情况,我就什么也……”
“确实如此。”大河内医生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向旁边的吉村医生使个眼色,说道,“经外科部门的同意,你将转到我们精神科病房。但你不必为此而担心。有许多失忆患者,经过慢慢休养,都能逐渐恢复记忆。若一味焦急和烦恼,反而会起负面影响。没问题的,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OK?芹泽。”
移到这间病房,到今天将过一周。
在这期间,我学到了不少“知识”,但与此同时,也听到了许多令我感到困惑的胡说八道。若把这些言语一一记录在日记本上,反会引起我的思想混乱,所以不记也罢。
缠绕在双手、双臂、胸部和腹部的绷带,都已经拿掉了,但是头部和脸部,仍然需要包扎。万一在脸上留下严重烧伤疤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