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月
间,一股强烈的绿色的气味扑鼻而来。前院树木的枝条被淋湿的重重的叶子压弯了,在我鼻子前摇晃着。
我一面深深地吸着气,一面走到了凉台的中间。
虽然烟雨朦胧,望不到远处,但因为整个家建在高岗上,所以可以眺望景致。被梅雨湿透了的一排排房子、驶过马路的车影……几乎看不到东京和其他大城市的那种高层建筑。
“多暗的城市啊!”望着压在低低的一排排房子顶上的铅灰色天空,我又这样想道。
父亲出身、去世的这个城市、这个家,现在我来了,现在我在这儿。
我飞龙想一生于1953年2月5日,父亲高洋,母亲实和子,故乡是静冈市——这是为了志愿与祖父对立的父亲和母亲私奔并开始两人生活的城市。实和子当时是在京都的一家日本式饭馆里工作的姑娘,两人的结婚当然遭到了祖父的强烈反对。
父亲有一个弟弟。祖母在战争年代死了,祖父要与父亲断绝关系,好像打算把老二立为自己的继承人,但刚好我出生的那年,叔父没有结婚就病死了。也由于这个原因,不久祖父和父亲就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不久,祖父去世,父亲继承了他全部的庞大的遗产。听说那是距今——对了,28年前,我6岁那年的事。当时,父亲35岁,好不容易作为雕刻家为社会所承认,夫妇俩好像决定从母亲的故乡静冈再迁回京都,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实和子因意想不到的事故而离开了这个世界。
随后——
父亲独自回到了京都,作为独生子的我应父亲强烈的要求,被托付给了住在静冈市的母亲的妹妹沙和子和她的丈夫池尾裕夫。从那以后,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亲生父亲高洋的脸,一次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我尽管是个孩子,但左右揣摩撂下自己的父亲的心思,察知他对自己的冷淡的感情,因此管池尾的姨夫和姨母叫起“爸爸”、“妈妈”来了。没有孩子的池尾夫妇简直是像对亲生儿子一样疼爱、抚育我。所以现在我管她叫“母亲”的女人不是我真正的母亲,是和母亲实和子差五岁的妹妹沙和子姨母。养父池尾姨夫十年前就死了。
祖父死了,父亲回到了这个家。仿佛重演这历史似的,这回父亲死了,我来到了这儿。
下到车站时根本没有涌上来的一种感慨,这才在心田深处开始流露出来。父亲的死是自杀,听说是在下雪天的晚上在这座宅邸的里院吊死在樱花树上。
回忆的事太多了,要思考的事太多了。父亲的事、实和子和沙和子——两个“母亲”的事、还有我自己的事……
风突然增加了势头,刮向这边。几颗大粒的雨滴随风啪地打在我的脸颊上。
不知不觉靠在凉台栏杆上的我吃惊地向后退了几步,擦了一下顺着脸颊淌下的雨珠。
这时——
突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停留在视野的角落里。
(?)
那是在门前的路上。他打着透明的塑料伞,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座房子。上着黑色衬衣,下穿黑色西裤,从这点来看,像是男子。看上去并不是有什么可疑的行为,也并没有看清长相,但不知为什么,那人的样子使我忐忑不安。
(是谁呢?)
(在做什么呢?)
他并没有做着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看着这座宅邸而已,也不知是否发觉我在这凉台上。
(谁……)
我总觉得什么时候在哪儿见到过,也觉得如果脸看得更清楚些,好像会想起是谁来。但不久,那人忽地掉转方向,沿着下着雨的道路静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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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凉台一回到里面,只见围绕大厅周围的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