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猫头鹰和无脸人
“自杀也需要立案么?”邹大夫问。
桑楚道:“别忘了,你说过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个刽子手。”
“嗯,我明白了。”
邹大夫翻开日记本。本子是那种普通的缎面加硬衬的中档记事本,几个角均已磨毛,显然是经常用的。扉页上的是宋凡抄的一段格言,蝇头小字显出些幼稚。估计是许多年前的东西了。开始的十余页,记了些琐事,由日期上推算,显然是出事以前写的。桑楚让邹大夫往后看,特别是那几个折了角的地方。
邹大夫带上老花镜,认真地看起来,一页一页翻得很慢,偶尔翻回来重看一下。
“桑先生,她多处提到的这个李邑是谁?”
“您往后看就知道了。”桑楚不想提示任何东西,只想听听老专家的第一感觉。
“又提到了。”邹大夫敲敲本子。
桑楚摸出支烟叼在嘴上,但没有点。诊室门上贴着禁烟标志。
“您尽管抽好了。”邹大夫抬了抬手,目光却没离开日记本“桑先生,您为什么说看不懂?宋凡的思维很清楚嘛。”
“等您看完咱们再交换意见。”桑楚忙不迭地点上烟,本子他已浏览了一遍,是在等待邹大夫时翻看的。那本子严格地说并不是日记,尤其是后半部分,日期、天气等都没注明,更像是一本随想。
胖子说它是天书,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后半部分读不懂。诸如此类的东西,桑楚接触过不少。那是精神病患者比较典型的内心活动。基于对宋凡的初步印象,他以为在近期内,宋凡的意识越发地混乱了。排除纯病理的因素,从心理学角度看,这个时期她的精神防线确实到了很危险的临界点。
意识清晰那部分,宋凡还可以大致地勾勒出事情经过的基本脉络。从而不难理出这样一条线索,老龙口的洪水、被大水冲毁的木桥、李邑在洪水中挣扎、白可夫放了几枪、江宁处理后事归来,墓碑。这一段的确是清楚的。但在此之后,思维开始混乱了。宋凡反复表达出这样一个意思:应该被大水冲走的是她!
于是,这里出现了一个重要问题:当时去发放保险金时,是四个人同行的。而李邑被大水卷走也是他们同时目睹的。
按照宋凡表达的意思,她的负罪感仅仅是因为当时走在最前面的是她而不是李邑,这并不能解释巨款失踪的根本原因。那么,她的负罪感是源于李邑的死,还是源于巨款失踪呢?抑或是二者兼有?
值得注意的是,宋凡的这些记录都是事后的追忆。从时间角度分析,当她在受到内心煎熬的同时,极有可能接受来自于外部的暗示或者干扰,这一点不能忽略。因为它不但反映在宋凡日异混乱的心理状态,更反映在她最终选择了自杀这个事实。
电话!那个可恶的电话!
假如这个猜想能够成立的话,宋凡应该在后半部分的记述中有所表露,糟糕的是,正是这部分像天书。
“桑先生,”邹大夫终于抬起头来,“宋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被某种恐怖感控制了。请看这段文字——”
老专家把第一个折了角儿的部分指给桑楚看。桑楚伸过头去。那段文字如下:
“黑色的猫头鹰在半空中盘旋着,发出嘶哑的声音。有人往过走,走走停停,看不清他的脸。我对那张脸叫了好几声,他也不肯回答。直到他回过头来时,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脸……”
邹大夫又翻到第二个折角儿处:“看,她又提到了猫头鹰和无脸人。”
“我闭着眼,像瞎子似地往前摸。这里黑得如同地狱。终于,我摸到了他的脸。这张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鼻子、嘴、眼睛。但是好像有耳朵,尖尖的,啊!猫头鹰的耳朵!我凑近那只尖耳朵,说了许多对不起的话,猫头鹰用力地甩着头,最后挣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