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人抬走后的现场空荡荡的,战斗后的战场怎么形容也不过分。那把摔劈了的椅子恐怕是当时惊天动地的声源。而那把刀,则是导致了一死一伤的凶器无疑。
技术人员有些跟车回去了,欧光慈让摄像的留下,他想看看里边的细节。吩咐的时候,他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留着口红印儿的那个沙发扶手,背后是大窗户。他瞟瞟那块残缺的口红印,随即站起来。
“你别乱摸!”回来的小郝朝他喊,“你刚才动什么东西了?”
欧光慈没有意识到小郝在喊自己,继续往窗户那儿走。小郝冲过来拉住了他:“你乱摸什么?还没完事儿呢!”
欧光慈一楞:“我什么也没摸呀,你他妈叫什么叫!”
小郝越发叫:“你……你没摸手上的血那儿来的?你肯定摸了。”欧光慈一怔,猛抬起右手,见鬼,右手上真的有血迹。他傻了,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手上怎么沾了血。
小郝要说话,欧光慈倏地抬手制止。
他在回忆出现场后自己的完整行动轨迹。脑子不好使,乱乱的,抓不到清晰的印象。他让小郝打电话给市府办公厅值班室,要郭副市长电话。对方问小郝是谁,什么事?小郝把身份报了,对方让他“稍候”。
不一会儿,电话回来了,是郭副市长气力不足的声音,缓慢得像是患了流感。欧光慈抓过手机喂了一声。
“郭副市长,没别的事儿。我想问问您,您的右手上有没有血?……不不,别紧张!真的,别紧张。我记得咱俩好像握过手,是不是握过……”
郭副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颇为刺耳:“我还正想问你呢,这血是从哪儿来的,我的车座上印了好几块,裤子上也有。”
“您摸过什么带血的东西?”欧光慈急问。
郭副市长也急了:“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摸过什么呀?我不可能摸什么,因为我连那屋子都没进,就被你堵住了。”
欧光慈知道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便说了声对不起,准备关手机。可是郭副市长叫他等等:“老欧同志……刚才我跟医院联系了,问了问。医院说路大明不会有太大问题。老欧同志,你说命保住了,大脑会不会受影响?”
欧光慈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奇怪,哦了一声不知如何作答。郭副市长诺诺地说是随便问问,出于关心。
咔,电话压了。
出于关心?关心什么?身上中刀和大脑有何相干?是随便问问吗?不,这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恰恰说明不是“随便问问”。恐怕“大脑问题”始终在他心里装着吧。怕大脑出问题影响工作,还是……
欧光慈心里“咯噔”了一下,乎地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莫非郭希望路“大脑出问题”——可能因为这个设想太大胆了,他脑门儿上刷地冒出一层冷汗。
摄像员问他什么时候看录像,他摆手。大家便噤了声。谁都知道,队长的这种表情往往说明他想到了“坎儿”上。
是的,欧光慈被自己的设想吓住了,这等于给案件背景暴露了一个无限的想象空间。一个单纯的窃贼入室案便很可能变得不再单纯。假如说不加入对路大明品性的憎恶,事情可能会单纯些。但是小沈提供的那些情况,以及路大明家巨响连连而无人搭理——这些内容已经像混合颜料般的把欧光慈心里那个路大明浸得面目全非了。中国老一些的人信奉一个说法:生活上不干净的人,政治上决不会干净。路大明显然是这种人。而如今除了政治上不干净,还有一个更普遍的不干净,那就是经济上。
在这个背景上思考郭副市长的提问,那意味就变得无比深长了——可能是出于此,郭副市长才忙不迭地挂了电话。他回过神来,把这个疑问存入脑海,而后抬手看上面的血迹。很显然,这血是在郭副市长到来之前在哪儿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