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里捡了本什么杂志,用他的话说,那杂志上有我这么大一个头像。”他比划着,“他说他头一次见到这么象警察的警察,于是便把那篇写我的文章看了。他说他感动得要命,从此就对我崇拜到了精神不正常的地步……”
艾菲咬开了封口道:“那篇文章是群工处的小宋写的,我知道,写得还行。至于那幅照片,说老实话,真不敢恭维,远远赶不上你真人神气。”
“一头英俊的柴那!”老杆儿笑道,“啊,这么说,他的精神病还和你有间接关系?”
袁守方道:“废话!还想不想听文奇的故事!”
两个年轻人顿时噤声,艾菲把饮料弄开放在袁守方眼面前。袁守方却忙着点上支烟。
“什么事都有个开头。”他眯眼望着树梢,树梢上头有一块不算太蓝的天。过了片刻,他的目光收了回来,“什么事都有个开头,话说那一天的早晨……”话说那一天的早晨……四天前的那个无法容忍的黎明。文奇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被一阵比驴叫还难听的声音吵醒了,经过回忆,他想起了楼上葛主任的那个满脸大麻子的老父亲。那老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到城里的“大小子”家住些天,享一享城里头的清福。只要这个老头一来,这幢楼就会有那么几天象牲口棚。直到老头被送回乡下。
葛主任希望大家多多包涵,说他老父亲之所以如此长寿,与他天天吊嗓子有直接关系。一旦不让他喊叫,人恐怕就不行了。这么一解释,大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折寿的罪名谁也担待不起。再说葛主任也不是个好侍候的主,能跟你“商量”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老头每次都住不长,三五天就走了。
文奇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便起身下地来到阳台上摹仿了几声驴叫。说到这里,文奇解释说他没患精神病的时候绝不会出现这种举动。
能认识到这一点,使袁守方相信文奇在叙述期间的确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他本想了解一下文奇得精神病的经过,又怕碰到到人家的痛处再引起犯病,便把念头打消了。
就在文奇摹仿驴叫的时候,他听见房门似乎被人敲了几下,不算太响,但他的确听见了。
楼上的老头朝下边喊:“我血(说),你那个叫得不他娘的对(dei)。后边拉长些个挤(知)道不?借(这)样!牟哈……牟哈……”
文奇跟着他“牟哈”了两声,跑过去开门,以后这个老头子就和此案无关了。
敲门这种事情对这个叫做文奇的人并不是十分新鲜的事,查煤气电表的,兜售王麻子剪刀的,还有那个叫许建设的女人,就经常不请自到地在门上动手动脚,弄出一些怪不好听的动静。
许建设每次来都是那样,大咧咧地冲着门里边的他笑,并不急于进来。她腰弯着,双手搁在膝盖上,象日本女人在行礼又绝对不是。她那动作代表的意思不同于礼貌,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礼貌这种有距离的东西。再说了,日本女人鞠躬是绝对要看着地的,而许建设看着的是他。那笑容使你很容易就联想到童蒙时代的孩子,你看着我的裤子要掉下来而不打算告诉我的那种天真与狡猾。
“大傻瓜,让不让我进来呀,不让我进来我就走了。”许建设永远叫他大傻瓜,也永远用这句话作为光临时的问候。不这么开始,文奇反倒觉得那不是她了。需要强调的是,许建设从来没有串门用的好衣裳,服饰停留在七十年代,不懂得什么叫讲究,而且也没有想懂的意思。这一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差不多算是奇迹了。
文奇打算在开门的同时吓唬她一下,可是开门扑出,门外却空空如也。没有许建设。
文奇在这里反复强调说,他那天早上没有考虑别的可能,固执地认定那个敲门人应该是、必须是许建设。可是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