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象。如果不断地将不同的风景重叠上去,底下的风景就会愈来愈难以辨识。最后下面的画会变得模糊不清,再也无法看见。
不过,如果把相同的风景重叠上去,呈现的画像就应该会愈来愈清晰。
那个人说,相同的东西看过好几次,记忆会变得更加鲜明,就是这种性质所致。我听到的时候,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可是,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拍到完全相同的照片。
就算在同样的地方,以同样的条件拍摄,也拍不出完全相同的画面。
应该会有微妙的不同。不同的部分愈是重叠,就愈显得模糊。我们会设法修正模糊的地方。为了看到清晰的画面,我们会撒谎。
就这样,记忆被改写了。
旧的记忆被新的记忆,
新的记忆被旧的记忆,
彼此影响而形成。所以我现在看到的景色,并不是现在真实的景色。
这只是重叠了我看到的过去的现在。
结果我栖息在我的意识之中。我现在看到的这个景色说穿了并不是实景,只是呈现在我的意识上的意义罢了。
所以,
我活动身体,
伸展背脊站起来。
背好痛,我身在这里。
去到走廊。
隔着楼梯,我看见大厅。好几个搜查员忙碌地东奔西走。
这个景色……和过去不同。
鸟,
——鸟是一样的。
迷蒙的现实中,只有鸟是鲜明的。二十三年前、十九年前、十五年前,这些鸟都一动也不动地待在那里吧,所以才会格外鲜明。它们比四处走动的人的轮廓更为清晰。在这栋馆中,生与死似乎颠倒过来了。
我尽可能轻轻地踏出脚步。
解决这个事件究竟有什么意义?在法治国家里,遵守法律是理所当然之事。杀人显然是违法行为,加以纠举是应当的。而警察是法律的看守人。可是,
我不是警察。
就像中禅寺说的,法律是应该遵守的吧。同时就像他说的,人命无可替代,非保护不可。
可是我没能保护人命。
既然没能保护,我还在挣扎些什么?为了维持社会秩序——这大概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词,这件事和现在的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么……
野岛穿过楼梯跑了过来。
“伊庭先生、伊庭先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不……呃,刚才接到了无线连络。”
“找我吗?”
为什么会找一般平民的我……
“是来自寺井巡查的连络。”野岛说,“听说,呃,有一个叫中……中禅寺,叫中禅寺的人……”
“哦,中禅寺。”
“您认识对吧?那个人说有重要的请求。呃,他说希望伊庭先生无论如何向搜查本部推荐,请东京的……里、里村吗?请那位叫里村的法医负责为奥贯薰子验尸。”
“请里村?”
“这是怎么回事?”野岛问。
“怎么……回事呢?”
是叫……里村紘市吗?目称全日本缝合技术最高明的法医。依照木场的说法,他只是个怪人。
中禅寺有什么想法吗?
“不好意思,野岛,请你转告楢木这件事。里村是个本领高超的法医,在东京警视厅帮忙。只要向本厅照会,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技术和身分,我都可以保证。连络方法也去问本厅吧。他算是个执业医生……”
“可是没有从东京请来医生进行司法解剖的前例……”
“嗳,你就拜托看看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