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说。
因为我不了解,我完全不了解。
妻子亡故的悲哀,失去家人的悲哀,我都不了解。我失去的总是我自己,我丧失的总是世界。
我可能欠缺家人这个概念吧。
对我而言,一切都是我和我以外。
没有例外,没有处在这中间的东西。
所以我不了解家人这玩意儿。
妻子不是我,所以是我以外。妻子的回忆发生在我当中,所以是我。对我来说,妻子分裂为妻子和妻子的记忆。妻子迟早会过世吧,但是被吸收到我当中的妻子的记忆不会死。所以那个时刻造访的时候,我……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悲伤。
我望着悲叹不已的伯爵的瞳眸,努力回想出妻子的脸。妻子的脸,我应该连细节都记得的妻子的脸,不知为何变得朦胧模糊。
——啊啊。
我隐约地想,或许我会伤心吧。
“伯爵,昂允先生。”
伊庭的声音。伊庭“嘶”地发出枯萎般的声息,触摸伯爵的手臂。
“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伯爵的表情变得更加悲伤。
“伊庭刑警。”
“我已经不是刑警了。”伊庭说。
“这样吗?”
伯爵幽幽地站起来。
“那么……现在您不是做为刑警而活吗?”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糟老头子。你一点都没变,但我已经衰老成这样了。这次也是,我以为我或许可以当个保镳而跑来,结果只成了个吊唁客。真是遗憾。”
伊庭放松眼皮,俯视伯爵。
“我好羡慕你。”
“羡慕我……?”
“哦,我只是觉得我老婆过世的时候,我应该像你这样哭泣的。不晓得是在逞强还是装了不起,我没怎么哭哪。要是能够不顾一切地大哭一场,或许就不会有这么深的悔恨了。”
“您的家人……不在了吗?”
“全部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是我还是像这样勉强活着哪。”
打起精神来吧——伊庭说。
“十五年前,您也这么说过。”
伯爵站了起来。
“这……样吗?我完全不记得了。喂,楢木,二楼伯爵的房间还不能用吗?”
“是的,在拿到逮捕状前虽然不能强制……可是,呃……”
他好像想说有湮灭证据之虞。
“这样。这个人也累得很,中泽先生也真伤脑筋哪。上头不指示这些细节,底下的人也不晓得该怎么应对啊。如果是二楼没在用的房间,应该可以吧?那边已经调查过了吧……?”
“我到书斋去。”伯爵说,“书斋也禁止进入吗?”
楢木回答之前,大鹰出声了:
“书斋还没有勘验。那里上了锁,不能进去……”
“那凶手也进不去吧?”
“是啊。没关系吗?”结果大鹰问楢木。
“我姑且去问问,请稍等一下。”
楢木才把餐厅的门打开一半,大厅便传来喧嚣的波纹。往那里一看,一道影子正从楼梯另一头跑过来。
“那不是野岛吗?”伊庭说。
“阿岛,怎么了?”犹木问。
“班长,监识有了连络。在那棵槐树底下采到的灰状粉末,毫无疑问,确定是熏烟剂的余灰。而且和这里的厨房扣押到的蚊香一样……”
“砰”地一声,背后传来声响。
“是公滋的房间。”有人说。
“喂……那是什么声音?”
楢木跑到公滋房间前面,敲了好几下门。
“由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