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接着,三个月后。
村上从哪里逃走了,他说他再也无法承受了。
村上敲开厕所的窗户,翻过围墙,逃走了。自己总是在逃避——村上说他当时这么想。他漫无目的的窜逃。因为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晓得,当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才好。
由于害怕有人追来,他不敢睡觉,身上没有钱,也不能吃饭,村上只是一个劲儿地逃。
“我来到河边,一面藏身钓鱼船,一面沿着河岸逃走。我在深川一带,过了一阵子流浪儿般的生活,然后一路流浪到板桥。我在那里帮忙江湖艺人,住了下来。”
他说他没有想过要回熊野。那是,村上对于故乡与家人的反抗和厌恶都已经消失,他反而非常想家,但是……
“我觉得一会去就会被抓。不是被父母,而是被那个卖药郎。而且……”
男子曾说“你的家人或许会消失不见”,这句话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男子说再也无法回头,这话完全没错。村上已经没有任何回去的地方,也灭有人可以依靠了。可是他不后悔。不过村上说,那不能说是具有建设性的积极态度,他只是害怕往后看罢了。村上被遭人追捕的恐惧感所驱策,不断地逃亡。
“我生活在恐慌当中,只要存到一点钱,立刻就改变住所。我从一个城镇流浪到另一个城战,不久,因为因缘机会,受到营造公司雇佣,成了流动工人的一员,巡回全国。没有多久,战争爆发了。”
是太平洋战争。
但是村上没有受到赤纸。
或许是寄到故乡去了,但本人不可能受到。
村上说,战争是,他呆在次城。战争爆发后,工人同伴们就像缺牙的齿列般零落散去,也没有工作可接,于是村上伪造身份和来意,在镇工厂工作。
但是村上是个四肢健全的健康成年男子,却没有应征入伍,不管怎么看都事有蹊跷,而且还有承受是人的眼光。于是村上向雇主坦白以告,工厂老板是好人,村上说他不想给老添麻烦。雇主谅解了一切,藏匿村上。
“由于军需景气,工厂非常忙碌。老板年纪大了,而且肝脏不好,性子也变弱了。我想也是因为老板的儿子才刚被征召当兵吧。老板说,去了前线的话,八成回不来了。事实上,老爸的儿真的战死了”
村上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尽管完全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村上的人生却是一辈子在逃亡,本身就带有内疚之感。所以村上生活的战战兢兢,就在他快要窒息时,战争结束了。
然后……
“老板说要收我为义子,让我即成工厂。但是我的身世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哎……我没办法轻易地接受老板的好意。而且那样的话,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老板很坚持,我也觉得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于是……
大约时隔十年,村上回到了故乡熊野。
他说他的性情十分复杂。
然而……
家人不见了。
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妹妹、亲戚、熟人,全都不见了。
物资也烧毁了,只能看出一点残迹。
哪里没有村上拒绝的过去,也没有应该要迎接他的过去。
不仅如此,听说连阿须贺神社的子安石都遭到轰炸,形影不留。别的地方立了一块相似的石头,但那并不是记忆中的石头。至于洞窟,村上害怕得不敢进去。
村上前往区公所。
但是……
“嗯,有提出死亡证明书。不,我是说我的。我在昭和十三年,十五岁时死亡。因为我一直行踪不明,所以被判为死亡吧。关于家人,区公所说不晓得,那时世局十分混乱。澳。可是原址没有人。有些人在疏散避难时,就这样在疏散地过世了。如果家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