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加上这生意很闲。
因为是钓鱼池,客人本来就是来钓鱼的,大半天都持续钓着鱼。看店的人也必须一直静静地待在那里,所以如果客人寥寥无几,看店的老板更是闲得像鬼一样无事可做。
然而,伊佐间不做那种游手好闲、虚掷光阴的事,他有很多兴趣。
首先是笛子。战前纯粹只是聆赏,但现在从尺八到银笛、横笛之类的,都吹得非常熟练。当然,钓鱼池的客人大概都听过老板吹奏的各种音色。
每当笛声歇息时,便是老板创作欲望来临的讯号。
伊佐间从各处找来废弃材料,又加工又焊接的,着实巧手制作了精细得不可思议的成品。那些作品展示在钓鱼池一角,或是旅馆那边——也许是放置——形成一种异样的空间,那已臻至结构艺术之境界。不过,当事人为何而做则不得而知。
当听不见笛声,也没有焊接声时,钓鱼池几乎可说都是关闭的。
这时候,是老板自己外出钓鱼了。
伊佐间受命接管钓鱼池时认为,首先必须了解钓鱼这档事。然后,从海钓到溪钓,都学了一遍。并且不只是竿钓,从诱钓到挂钓、绳钓、手钓、单饵钓,最后连投网钓都学会了。钓鱼池老板根本毋须通晓此道。有那种闲工夫的话,还是学学经营方法比较能明哲保身,但他似乎不作此想。
因此,结论是,他迷上了钓鱼。
钓鱼池这种生意,关门一星期还是休息一个月,对社会也不会造成任何困扰。营业三天还是营业两天,收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即使关门,赚的钱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勤奋经验也是损益平衡,不营业也不会有所损失。只要鱼不死就好了。
伊佐间的钓鱼池上个月休息了近一个月,去山阴巡回。期间遇到可钓鱼时就钓,虽然几乎一无所获,但是快乐无比。
旅程归来,吹了两个星期的笛子过活,但总觉得不来劲,于是又决定到附近。居无定所地展开随兴之旅。
要去哪里呢?虽然有些犹豫不决,但最后决定去逗子。对伊佐间而言,湘南一带只有逗子未曾造访。昨日进入镰仓,在车站前的自炊旅店过了一夜。然后,因为好奇,伊佐间从镰仓穿过名越的山道,走到逗子。
虽说是一时兴起的行动,但其实非常难走。
首先,很冷。街上还好,但没有街灯的山路极险峻,又没有详细地图,所以不太清楚路径,也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
不过,清晨三点离开旅店,五点前就到海岸了。
然后,在狂乱的寒风中,麻烦的男人今天又垂直钓线。过了六点,鱼篓中仍空空如也。
霜月的黎明来得迟。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不知会放晴还是阴天。如果下了雨就没辙了,假使钓到了鱼,万一感冒了也教人受不了。
鱼线绷紧,是小鱼的触感。
果然是小河豚,但是河豚可没办法处理。伊佐间将一脸怨恨的小鱼从鱼针上拔下来,投放到海里。同时小声地说:“河豚再见。”
这个发言没有任何意义几乎是可确定的。绝不是在海明威的小说与现实恍惚的状况间,发现了什么关联。况且没有听众,因此也不是幽默或玩笑,也非同异义的语言游戏。
听到的只有海。
——换个地方吧。
虽然有人说钓鱼掉不到才好,但伊佐间并不这么认为。钓不到也没关系,但因为是来钓鱼的,所以能钓到最好。
这附近都是富豪的别墅,说不定不适合钓鱼。虽然对工具和技术十分娴熟,但这季节在哪里可以钓到什么,伊佐间不太明了。
沙岸连续不断地绵延着。一进入逗子湾,就只有海水浴场了。
太阳升起。
山岚渗入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