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银她——就连个爹都没有。”
“是父亲早逝么?”
“不,她原本就没有爹。理由是,阿银她娘是那家料亭的独生女,后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怀了他的骨肉。可是那男人,哎。”
“——不是个老实人?”
“不,据说两人都是真心的。不过先生呀,世上有许多鸿沟是无从跨越的。”
“无从跨越的——鸿沟?”
“是呀。比方说——先生和咱们这伙人不就完全不同?原本是武家出身,如今还是个大商家的隐居少爷,大哥又是个同心大爷。”
“噢,不过……”
“而我,不过是个罪人、无宿人。既没个户口,又无亲无故的。咱们即使再怎么亲近,彼此之间不也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噢。”
治平完全没让百介把话说下去。
“即使有再多抱怨,这毕竟是世间的规矩,再嘀咕也没啥用。总之阿银的爹娘就为了这理由而无缘白头终老。”
意思是——两人身分有别?
她爹大概是个身分尊贵的武士——例如旗本子嗣之流罢,百介心想。
不过呀——治平以灰暗的语气说道:
“噢——虽然没有爹,阿银毕竟是个大店家的娇贵干金,身边总是不乏爷爷、奶奶、奶妈还是仆从随侍在侧,日子想必过得很幸福。不过先生应该也知道罢,幸福这种东西,可是随时都可能溜走的。”
“溜走——?”
——这种事可不想听。
百介刹那间如此想道。
这种事听了也没用。
听了只会教人难过、惆怅罢了。
治平以一对目色浑浊的小眼睛凝视着百介问道:
“要听么?”
“噢,这……”
要听,百介回答。
“在阿银十岁还是十二岁那年,阿银眼睁睁地看着她娘在自己眼前——遭人给杀了。”
“此,此事当真?”
难道就是那件事?
“请问凶手可就是——祗右卫门?难不成阿银家就是那柳桥的——?”
“对,一点儿也没错,先生不愧是博学多闻。那件事发生在十五年前。阿银她娘被祗右卫门,或者是一个以祗右卫门当幌子的‘计谋’给杀了。”
狱门那颗发黑的首级。
就是她娘的仇人?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
不过……
若是如此。
还要再活过来一次么——?
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要再活过来一次么,这句话是说给那颗首级听的么?
“那么,阿银小姐她——”
阿银她——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端详那颗首级的?百介当然无法理解,也无从想像亲眼目睹自己的娘惨遭杀害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更甭提看到那颗凶手的首级——而且还是曝晒狱门的首级时的心境了。
而且,这个仇人还是个——
“祗、祗右卫门他……”
还要再活过来一次么?
“祗右卫门还会再……再活过来?”
哼——治平不屑地说道:
“我哪知道他会不会再活过来?这与我完全无干。”
“但若是如此,阿银她不就——”
“她呀,可不是个好欺负的女人。先生就别为她操这个心了。”
“话是如此,不过……”
“等一等。”。
治平缓缓站起身子,从厨房取来了一瓶看似浊酒的东西,碗也没洗就倒了喝下去。
“阿银可不是个‘好惹’的女人呀。就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