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介连忙转身,看见一个头戴深编笠的浪人伫立在敞开的后门外。
“右、右近先生。”
来者原来是东云右近。
右近钻过后门,踏着敏捷的脚步走到了缘侧旁,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飘落在庭石上的锦绘。
——奥州安达之原。
右近瞥了这幅画一眼,接着便正视着平八鞠了个躬。
“由于在下乃遭通缉之身,无法自店门入内,故由此处不请自来,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先生无须多礼,但右近先生这下是……?”
“在下原本并无窃听之意,但还是听见了方才两位的对话,请容在下为此致歉。”
语毕,右近再度鞠了一个躬。
百介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缘侧。
“右、右近先生,方才的对话——其实是……”
“山冈大人无须多作解释,在下也清楚那仅是个缺乏佐证之推测。不过……”
右近微微低下了头。
这下,戴在头上的深编笠完全遮蔽了他的脸孔。百介只能呆若木鸡地伫立在原地。
“不过这么一想,也就不难理解那群家伙何以如此狼狈惊慌了。既无调查亦无审问,就连如此位高权重之武士,亦为贱民之一举手一投足而倍感惊慌失措,甚至狗急跳墙到需要嫁祸在下的地步——原来妖魔诅咒之说,不过是为包庇真凶而刻意流布之谣言。只是仅为包庇凶手,竟得如此大费周章,不难想见真凶身分绝对不低。”
“右近先生。”
他似乎正在啜泣。
百介无法瞧见他隐藏在斗笠下的表情,仅能注视着他憔悴的身影。
“右近先生,您该不会打算……?”
右近该不会打算报这个仇罢?
可憎的杀妻仇人原本轮廓朦胧不清,这下可就愈来愈清楚了。原本无处可发泄的愤怒与哀愁,这下终于得以找到宣泄的方向。
不过……
“倘若真找这了真凶,您——将有什么打算?”
虽说是个小藩,但对手毕竟是个大名。区区一介浪人要想挑战一国。一城之君,哪可能有任何胜算?不过是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罢了。
山冈大人无须为在下操心,右近回答道:
“纵使身陷如此窘境,在下毕竟不是傻子。一如治平大人所言,不论如何均难愈心中伤痛,纵能亲手弑敌,亦换不回爱妻性命,实难雪此深仇大恨。”
右近手持绘有惨遭倒吊的孕妇锦绘,在斗笠遮掩下不住啜泣。
爱妻和稚女的死依然让他伤心欲绝。此种伤痛——的确叫人痛苦难耐。
任谁都无法承受这种痛楚罢。
“因此,在下已下定决心不报此仇。只是……只是——心中悔恨毕竟难平。即使应是仅限于一时,但在下竟被诬指为与自己有不共载天之仇的杀妻凶手……”
“右近先生……”
右近转头望向百介,稍稍掀起斗笠说道:
“其实——方才接获脚夫递信通报。”
“脚夫?是谁差来的?”
“是阿银小姐差来的。信中表示时机业已成熟,望在下亲赴北林一趟。”
——时机业已成熟。
“意指阿银小姐已为您讨回了公道?”
“这就不清楚了。”
这句话是否与御前夫人所引起的骚动有关?差使赶赴江户藩邸与此脚夫通报几乎同时发生,看来两者之问似乎是不无关连。但如此说来——
“因此,在下将动身前往北林。受山冈大人诸多照顾,特此前来辞行。在下乃遭通缉之身,或许——今世与先生将就此永别。”
“可否也让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