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老夫不与人起争执。但——已无余力消弭他人之争。”
阿甲夫人之所以邀来先生,正是为此——
话毕,棠庵面露一抹微笑。
“夫人还嫌我天真哩。”
“若非天真,哪照顾得了人?总之,先生的负担,较仅堪充任卒子的吾等沉重得多。”
“所以才说沉重么——”
又市抬起头,仰望辽阔天际。
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只见棠庵哎哟哎哟地喊着,以罕见的敏捷动作站起身来。这自称尽可能避免行动,以避免消耗体力导致空腹的老人,平时的动作总是十分缓慢。
少爷,这不是少爷么?棠庵扯着嗓门不住喊道。
这放声大喊,也是同样罕见。
又市随棠庵的视线望去,看见一名年约十七八,相貌古怪的小伙子有气无力地朝这头跑来。从那怪异的姿态看来,平日应是不习惯快跑。只见这小伙子在大街上停下脚步,环视四下,似乎没听出喊声打哪儿传来。
少爷怎么了?同样不习惯步行的棠庵再次喊道,以同样古怪的姿势朝他走去。这下小伙子方才发现是谁叫住了自己。看来的确是个迟钝的慢郎中。
“噢?原来是棠庵先生。”
小伙子应了一声,回过头来。只见他一张脸生得稚气未脱,原本以为约有十七八岁,这下看来或许更为年少。他身披黑色小袖,脚穿裁着袴,脑门上则结着总发。
“初次瞧见少爷快步奔走,亟欲一探究竟,不禁叫住了少爷。若少爷有要事在身,老夫在此致歉——”
棠庵滔滔不绝地说着,只见这小伙子跑向老人身旁,询问是否曾见一御行打此处走过。
“确有一御行走过。”
“走向哪一头了?”
看来这小伙子正在找那刚走过的御行。只见棠庵向他问了些什么,小伙子急促地回了一句,接着便朝棠庵所指的方向跑去。一脸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后,这老朽如枯木的老头儿才以一如往常的缓慢脚步走回缘台。
“这小伙子是何许人?”
“乃京桥一蜡烛盘商之三代少东。”
“是个商人?可瞧那身打扮,活像个大夫或卜卦师——看来不似什么正经人。”
的确不是个正经人,棠庵开怀笑道:
“是个古怪的小伙子。那蜡烛盘商之前店东,乃一带点儿书卷气的好学之士,藏书可谓汗牛充栋。家中建有一小屋,屋内满是和书汉籍。老夫与此前店东颇为熟稔,不时为借閲书卷遥访其邸。”
比你藏得还多?又市问道。多个好几倍,棠庵回答。
“听来可真惊人。”
棠庵的居处,都已教藏书给淹没了。
“而这三代少东,对营商毫无兴趣,只爱阅览其祖父之藏书。每回前去造访,店东皆委托老夫代为训斥,但老夫自己都是这副德行,何来资格说服这小伙子?”
“的确没资格。”
你们俩根本是一丘之貉,又市说道。确是一丘之貉,棠庵回道:
“故老火之规劝,自然是注定无效。唉,这小伙子生性青涩,不嗜吃喝嫖赌,说正直的确是正直,但若任其继承家业,生驹屋势将关门大吉。”
“果然是富不过三代。听来——这家伙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
“确是个败家子。再怎么看,也绝非是块经商的料儿。且还像个不解人情的娃儿,竟想向方才路过的御行讨纸札。”
讨护符么?又市问道。是讨妖怪纸札,棠庵回答。
“妖怪纸札?可是娃儿们喜欢的那种?”
“没错。正是那些个印有妖怪图样的纸札。唉,这小伙子,的确如非人的妖怪般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