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溅得浑身湿透。
同样被溅得湿漉漉的林藏缓缓起身。
“又市。”
“别再给我唠唠叨叨的。咱们江户人可没什么好性子。”
“什么江户人?你根本是武州人。”
话毕,林藏跳上土堤,一溜烟地爬向石墙上。
月光在他身后探出了头,林藏霎时被映照成一抹黑影。
又市抬起头来。
逃离京都时,也是在如此夜晚。当时你背后挨了一刀,你那姑娘给人从盾劈到了腰。姑娘都断气了,你却仍死命背着她——
那夜,我可辛苦了。
你虽说我是个好逞强的窝囊废。
但我可从没在你眼前落过一滴泪。
而你,却每回都哭得稀哩哗啦的。你说自己丢不丢人?
——林藏,是不是?
“你也给我好好活下去。”
抛下这短短一句,霭船林藏便转过身子,飞也似地奔上桥头。
就这么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江户。
【参】
当天,南叮奉行所定町回同心志方兵吾甚是忙碌。
平日,志方对町方同心这职衔与职务并无任何不满,但当日可就厌恶难耐了。不仅案发处拥挤不堪,还得被迫仔细端详这种东西——教他巴不得卖了自己的同心身分。
志方站在麴町自身番屋的白砂上。
身旁站着冈引爱宕万三、下引龟吉与千太、小厮、以及番屋的大家、店番。木门外则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全都是为了——一睹这种东西。
任何事都比不过争相目睹这种东西更为不敬。不,该说任何想看这种东西的人,本身的人格就教人起疑。难道世风业已败坏到如此地步?
思及至此,志方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喝令龟吉与小厮即刻将看热闹的人群尽数驱离。此景当然教人动怒。不发顿脾气怎么成?
紧接着,又差了个信使赶赴奉行所求援。此事绝非志方一人所能处置。
抬头仰望。
一如多数自身番屋,此处亦建有望楼。
然而,望楼四方——
却挂有四具死尸。
死尸俱已发黑,双脚遭人以粗绳捆绑,自望楼四角倒悬而下。
死状之凄惨,实难名状。
“是今晨发现的。”
万三说道。
“令晨——?这可就离奇了。自身番屋四时皆有人留守,不分昼夜,当时番太理应在场,亦有遗人巡守。如此看来,昨夜似有怠怱职守之嫌。”
绝无此事,大家回道:
“昨夜巡守亦一如往常,丝毫未有懈怠。”
“若是如此,何以无人及时发现?有人攀上屋顶,本当有所警觉。何况不仅是攀上,还悬挂了死尸。且不仅是一具,竟多达四具。若有人留守屋内,岂有毫未察觉之理?大家瞧瞧,死尸并非悬于人迹罕至之深山野地,而是番所望楼之下。勿忘此处乃自身番屋,乃是为维护町内治安而设。”
是,大家短促应了一声,旋即又低头跪下了身子。
“怎了?难不成真有懈怠?”
“绝、绝无此事。昨夜,不,直至今晨,皆有捕快留守此处,亦有人巡视屋外。孰料……这……唉,竟然——”
竟然无人察觉——大家再度下跪致歉。
“倒是。”
万三开口打岔道:
“深夜——约丑时三刻时,曾有人于此处木门外互殴。是不是?”
是,番太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由于实在过于嘈杂,大伙儿便外出察看。只见四五名一身脏污的醉汉正打得不可开交。虽说不过是互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