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术师又市
呀,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民谷大爷一个忙?是这样子的——”
灯笼黯淡的烛光由下朝上照,映出顶上无毛的一团肉块上的异样笑容。
“什么事儿?我这个耍诈术的哪能帮什么忙?”
“也没啥大不了的啦!不过是阿又向来拿手的说媒罢了。”
“你要我帮那糟老头介绍一个年轻小老婆?我可没那闲功夫。”
“不是啦!民谷大爷才不是伊东那种好色之徒。”
“说清楚点,死光头的。还是他想找个老太婆,陪他泡泡茶?”
宅悦仿佛漱口般鼓动着嘴角,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民谷大爷,是他的千金啦。
“千金?民谷的女儿?”
“是啊。事情是这样子的——”
民谷有个将满二十二岁的女儿,宅悦说道。年过二十还没出嫁,对武家千金而言已然嫌晚;年满二十二岁,便称得上是个老姑娘了。因此除非有重大隐情,否则即便是其貌不扬,武士还是会千方百计把女儿送过门。又市道出这番见解,宅悦便连连颔首说道:
“是呀是呀!然后呢,阿又,他的千金名叫阿岩。”
民谷之女,单名一个岩字。
阿岩虽然生得颇为标致,但到了适婚年岁却未曾谈过情爱,不知是性格太高傲或是眼高于顶,据说上门来提亲的悉数为她所拒。但父亲民谷似乎对女儿的倨傲不以为意,姿态反而摆得更高。十几岁的貌美姑娘家,自有众多蜂蜂蝶蝶受吸引前来提亲,她却正眼也不瞧人家一眼,婚当然是没结成。根据宅悦所述,又左卫门为人严谨诚实,自然也十分无趣。不当差时也没兼差,只晓得在家待命,深怕上司紧急传唤。由于他如此认真正直,背后常有人笑他蠢。生性如此的又左卫门,完全不谙男女之道,妻子过世十五年来皆未近女色,看来对女儿的婚事也毫不挂心。在这样的父亲养育之下,阿岩的言行举止因此变得活像个男人。
“所以呢,阿又——”
“说话干嘛拐弯抹角的?愿意伺候这种自命清高的武家千金的男人,得上哪儿找呀?况且,她家再清贫,好歹也有个武家身分,不必穷费心也会有些利欲薰心的家伙找上门吧!从中拣一个不就得了?这种事哪还需要我出马?”
你别直打岔嘛——宅悦说道。
“——就因为你老插嘴,我才变得拐弯抹角呀!又市啊,如果只是因为这姑娘太挑剔,我也不会特地来拜托你这个诈术师了。你听我说,阿岩小姐曾经美若天仙,但那已是往事了。”
“往事?她年纪再怎么大,也不过二十二吧?在平民百姓眼中应该还是——”
“所以才叫你别插嘴呀——”
宅悦压低声音说道。
灯笼的烛光飘忽一晃。
“阿岩在前年春天得了——疱疮。”
“疱疮——?”
“而且病情还不轻。虽然保住了一条命,皮肤却变得像涩纸那么粗糙——”
“喂,宅悦呀——”
“她的头发变得粗干,灰白夹杂,看上去像团枯草。左边脸颊留有黑痘痕,左眼又白又浊,已然失明。同时,也不知道是哪里伤到了,背骨弯得像虾子似的——”
“够啦,宅悦。我知道了。”
“真的是很可怜哪。我曾儿过她两次,实在——”
“好啦,宅悦。”
——我很丑的。我知我面貌丑陋,你就别——
又市将被手掌捧温的茶碗放到了地板上。
灯笼的灯火更形微弱,周遭宛如坟场森林般阴森。
昏暗之中,宅悦以仿佛树木振动般低沉的声音说道: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上个月民谷大爷受伤了,也不知道是为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