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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谷岩
代表他冥顽不灵。他既会笑,也会哭。只是她爹笑的是一般人认为好笑之事,气的是一般人觉得愤怒之事;这点和阿岩的个性截然不同。除非真的觉得好笑,否则阿岩断然不笑。即便是丧葬场合,见到发噱之事,她照样开怀大笑。

    总之,又左卫门这个人坏事不干,却也成不了大事,个性可说是无臭无味、毫无特色。也许,这种性格刚好适合担任下级官员。阿岩心想——由这个角度看来,过去父亲让她引以为傲的勤勉、忠义与毅力,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恪守本分。

    阿岩向来以为这就是爹的信念。但她逐渐发现,这与信念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只是他除此之外别无长才。何况他日中的使命,其实不过是在城门一带监视过往行人罢了,这种工作根本就连——

    ——连小孩儿都做得来。

    这么说来,父亲民谷又左卫门岂不只是个木头人?而御先手组这个治安组织,对江户城来说是否真有存在之必要?——阿岩甚至连这点都产生怀疑。

    据说御先手乃身先士卒之意,因此御先手组在案发时理应替高层打头阵。但现令又是如何?不过是扮个小配角,顶多拘捕些夜盗之流。平时主要工作是轮流看守五道御门——莲池门、平川门门、悔林圾门版、红叶山门、坂下门——说难听点,不过是站岗的小卒。

    当然,若换成动乱时代,御门或许还真需要卫兵警戒。但在如此太平盛世,阿岩很怀疑会有谁破门来犯。如果是重要关卡还可理解,但时下为商家看管仓库,岂不是更切实际?问题是一个手持短棒、茫然呆立的老头,哪拦得住什么贼人?

    若能官拜与力,好歹也称得上光耀门楣。但同心不过是下层门卫,尽管名义上属于御铁炮组,但并无持枪执勤,只是穿着老旧外褂,手持六尺短棒站站岗罢了。外人也老是看不起这些同心,看到他们便直呼带棍儿的、带棍儿的地口吻轻挑。

    然而,同为同心,若在町奉行或勘定奉行手下做事,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甚至长官地位高不高也不成问题。同样身为若年寄的部属,当个御徒众或御目付倒还有机会逞逞威风。即便是御船手或火盗改,干的也都是重要的差事。姑且不论身分俸禄高低,天下可是少了他们便无法太平。但御先手组就不同了,连个屁用都没有。

    武士原本的确是战士,地位最低的就是杂兵。承平时期,杂兵过多乃理所当然,为了让在太平盛世过度浮滥的下级武士多少能支领些俸禄,才会保留下御先手缉遣类徒有名目、无事可做的职位。

    这种职位应该没必要保留了吧。

    既然做的是无关痛痒的工作,像她爹这种除了这差事外啥都不会干的角色,对社会自然起不了任何作用。即便虚张声势,强称自己的工作实乃举足轻重,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吧。

    但即使如此——御先手是民谷家代代传承的工作,在奉派为与力之前,咱们民谷家年俸可是高达数百石,大将军前往芝增上寺参拜时也都由咱们家打颂阵护卫等等——这就是她爹的口头禅。似乎只有提及当年勇时,又左卫门才能稍梢抬头挺胸,而露一丝骄傲。

    但往事哪有什么好自豪的?就是因为现在乏善可陈,才得拿祖先的功勋来炫耀吧?

    ——真是蠢极了。

    祖先是祖先,自己是自己。拼命吹嘘自己是名门之后,其实不过是不起眼的杂兵后裔。早期薪俸有多高是不清楚,但如今穷到一年只领得仅能养活三张嘴的三十袋米。尽管如此,她爹却也没想过执勤个三天便溜班一天兼职,每天兢兢业业为不可能发生的案子待命,只能说是个傻瓜。

    这个除非攀附祖先、家名以及差事,否则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的爹,活着籼死去岂不是没两样?想到这儿,阿岩不由得转头看向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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