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于岩
是——?
在下是伊右卫门大爷的仆人,小名权兵卫——。
噢,那就麻烦您代小女子向夫人致歉,偷窥武士公馆本就无礼,以这张丑脸吓到人更是无礼,小女子实感抱歉之至。只不过小女子从小生长在这栋宅邸,如今刚好打这儿经过,不过是想瞧一眼罢了。小女子当然知道,如今此处已是他人的公馆,但小女子绝无其他企图——。
绝无其他企图——您的意思是——?
小女子发誓自己绝无其他企图,今后也不会再靠近此处——。
此时男仆的脸孔扭曲了起来。他也和阿岩一样,纵断颜面的伤疤,已让他无法以颜面表达任何情感。猛烈的雨势更是让他的表情不容易判读。
且慢。请您留步——仆人朝已经转身离去的阿岩喊道。
什么事?——还有什么事?——阿岩头也没回地回道。
您可认识深川万年桥的西田——尾扇——?
他是曾将小女子从致命恶疾中救回一命的大夫——。
那——两国的利仓屋呢——?
从未照过面,但据说是个珍贵药材大盘商。小女子家从四代之前起就和那儿有往来——。
那——小平呢——?
——小平。
小平这个人,阿岩原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平?——噢,就是那个药贩子。家父在世时他常出入小女子家,与小女子家还算熟络。利仓屋的药都由其送到小女子家。只不过——。
只不过——如何——?
只不过,他打从前年年底便销声匿迹了——。
前年——年底——?
有什么问题吗?阿岩开始感到困惑。不论是西田尾扇、和仓屋、还是小平,她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这些都是自己昔日武家生活的回忆,如今和这些人早已没有往来。教她不住纳闷伊右卫门的仆人为何要问这些问题。
仆人最后问道:
这些人,是否都和与力伊东喜兵卫大爷有牵连——?
——伊东喜兵卫?
这小女子就不知道了。关于伊东大爷的事,小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子的确曾与伊东大爷照过面,但就仅止于小女子离开家门那天而已,之后未再谋面。
仆人就此闭上了嘴。阿岩则是身体微倾地行了个礼,旋即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东、西田、利仓屋、小平。还有伊右卫门的男仆。
阿岩不愿再想下去。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阿岩又糊完一只灯笼,将它挂到了门楣上。从早上至今,只糊了四顶。
虽然从早到晚张张贴贴,却只换得了微薄的酬劳。但只要不怠惰,赚来的银两还是够糊口。狭窄的地面排满刚翻好模的达磨。泥土地面上摆着一束束仅有骨架的伞,糊好的伞则摊开存一旁晾干。房内已经没有可供踏足之处了。
阿岩双手歇了一会儿,以手巾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手巾沾上了脓与血。
——这疤总是好不了。
没有抹油的头发颇为干硬。反之,头皮则被汗水浸得湿透。
虽然墙上有多处缝隙,紧闭的屋内还是十分闷热。让她浑身皮肤感到热烘烘的,不冲个凉还真会教人晕厥。大杂院中并无庭院,若不将伞与达磨收好,就连澡都没办法洗。阿岩心想至少也得擦拭个身子,便走下了泥土地面。她以柄杓从瓶中取水,喝了一口,便把水倒进脸盆。
正当她脱掉外衣露出胳臂,将手巾浸入水中时。
感觉到似乎有谁躲在遮雨板附近。
“谁?——是谁?”
她赶紧抓紧衣领。
已经这么难看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