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时上千英里的速度向我们冲来……”
血,好多血。
“我知道他刹车了,我知道他试着转弯。但是太晚了。不……哦,丹尼。”
血喷射着,喷射着,像从牛犊的喉咙向外喷涌。
“他尽最大努力想把车驶向道边,但是一根管子撞碎了挡风玻璃,它……”
德·莱佩握着她的手。“告诉我。”他低声说。
“它……”这句话几乎无法说出来,“它把他的胳膊截掉了。”
就像鲜血通过排血槽流到屠宰房中心的可怕的井里。
“正好在肩膀处。”她哭诉着,那些血,还有当他转向她时脸上惊吓的表情,他说了好多话,她听不懂,之后再也没心情让他重复。
血喷溅到车篷上,淤积在他的大腿上,梅勒妮拼命把止血带缠在残肢上,叫喊着,叫喊着。她,能够发出声音。而丹尼,仍然清醒,疯狂地点着头,完全失语了。
梅勒妮对德·莱佩说:“医生几分钟后赶到,止住了流血。他们救了他的命。他们把他送到医院,医生在几小时内把他的胳膊接上了。过去的一年,他做过好多次手术,他明天还要做一次手术——这是我父母在那儿的原因。在圣路易斯,去看他。他们认为如果幸运的话,他的胳膊能恢复百分之五十的功能。但是此后,他失去了对农场的全部兴趣。他整天待在床上,读书,看电视。这就是一切。好像他的生命已结束了……”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你一直受责备,对吗?”
“几天后,正好父亲把我叫到门廊里,有一些有趣的事——我能通过唇读理解他。”
就像布鲁图,她想,希望不是这样。
“他坐在门廊的秋千上,看着我说:‘我猜想你懂得现在你做了什么。你没有权力说服丹尼做那样的傻事,而且为了你自私的缘故。发生的一切是你的错,别无选择。当丹尼忙着在里面处理问题时,你也许应该像我们那样关掉收玉米机的引擎。
“‘上帝让你残疾了,没有人愿意这样。这是令人遗憾的事,但这不是罪恶——只要你懂得你必须做什么。现在回到家里,补偿你做的一切。让这一切过去吧,你欠你哥哥的,你尤其欠我的。
“‘这是你的家,这里欢迎你。要知道,这是个归属的问题,在某个地方停留下来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你的地方就是这儿。做你能做的事,这样,无论你在哪里,你的问题就不再困扰你。这是上帝的旨意。’然后他去喷洒氨水,说,‘因此你应该在家里。’这不是问题,这是命令。一切都已决定。没有争论。他要我今年五月就回家,但是我拖延了几个月。我知道我最终会让步的。我总是让步。但是我只是要有几个月的时间属于自己。”她耸了耸肩,“拖延。”
“你不要那个农场?”
“不!我要我的音乐。我要听到它,不是仅仅感觉到振动……我要听到我的爱人低声跟我说话,当我和他在床上的时候。”她不相信自己跟他说了这些话,隐秘的事情——比她告诉任何人的话都隐秘,“我不想再做个处女。”
现在她很惊讶自己把所有话都和盘托出。“我恨诗,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从来也没喜欢过。这很愚蠢。你知道我去托皮卡干什么吗?在聋人剧院的朗诵会结束后,我有个约会。”他用胳膊揽着她,她紧靠着他的身体,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是一次奇怪的经历,起码在两个方面: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不用看着他就能与他交谈。“有一种治疗方式叫耳蜗植入,”她必须停一下才能继续说,“就是在你的内耳放一个芯片,用一根导线与之相连,这样,话语信息处理机便会将声音转换后传递给大脑……我从来没告诉苏珊,尽管很多次我想告诉她。但是她不会恨我。她痛恨的是试图治疗聋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