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眨了眨眼。
“你朝咖啡壶望过三次了。”
他笑了。“我在跟瞌睡虫奋斗呢。”
“我给你二十分钟,大夫。就二十分钟。”
“谢谢,”他诚恳地说。
她走到碗橱前。
“真麻烦你了。”他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咖啡罐。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请讲。”
“你现在就能睡着吗?”莉丝问。
“你说什么?”
“如果现在在家里,你能马上睡着吗?”
“在家里?当然。在车里,在你家草坪上,在你们厨房的地板上,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我都能睡着。”
“不管今晚出什么事,到明天晚上十一点以前我都不可能入睡。”
“你失眠?”
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她解释说。热牛奶、冷水浴、催眠术、机能反馈疗法……“随便你说什么方法,我都试过。”
“我熟悉病人的梦境。从没医治过睡眠失调。”
她在自己的咖啡里加了牛奶。科勒什么也不加。“咱们上那边去谈,”她说。
他们端着冒热气的咖啡杯走进暖房尽头的一间休息室。科勒喝咖啡时发出很大响声。她知道他一定习惯于独自进餐,而且吃得很快。他放下杯子,从茄克兜里取出一个小本,一支金笔。
莉丝问:“这么说,你不知道他今晚要去哪儿?”
“不知道。他也许哪儿也不去,没有固定目标。迈克就是这样的——你不能只听他说什么。一定要分析他话里的话,才可能了解他。比如他给你的那封信,有些字母是不是用的大写?”
“是的。真是古怪得很。”
“这是迈克习惯。他总把某些事情联系起来,而我们则认为这种联系并不存在。我能看看信吗?”
她从厨房找来信,回到暖房。
“你是个教授吗?”科勒问。
“我在中学教英语。你呢?”她问。“我听说医学常是家传的。”
“哦,是的。我父亲是个医生。”科勒笑了。“他要我学习艺术史,那是他的梦想。后来他勉强同意我学医,但只让我学外科。”
“可你不愿意?”
“我想当精神病医生。”
“为什么要选精神病呢?”
“我愿意医治精神分裂症患者。”
“我想,给富人治病可以赚更多钱。你为什么偏要当精神病医生呢?”
他又笑了。“其实是因为我母亲的病。哎,那就是他给你的信吗?”
他用女人似的细手指取过信,迅速地读着。她看不出他的任何反应。“迈克的世界里有多层含义。信里的‘复仇’、‘夏娃’这个名字。”他仔细查看那封信,“瞧,‘复仇’、‘夏娃’、‘背叛’。”
信中解读出来的信息使她浑身一阵冷颤。
科勒摇摇头,把信放到一边,转过脸来,冷冷地盯着她。莉丝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当他提出“请谈谈印第安舍身崖”的要求时,她足有一分钟没讲话。
“印第安舍身崖”国家公园被一道“S”形的峡谷切割成两半。这峡谷从一一六号公路旁的停车场延伸到半英里外的“石岬海滩”——这名字听来堂而皇之,其实只不过是一英里宽两英里长的一座阴沉沉的人工湖边上的一道荒凉石头护墙。海滩附近的树林边上,有一座“山峰”——也是夸大其词,因为那只是六百英尺高的一座平顶山的。国家公园管理处就设在那里。
这一带山岩中有幽魂游荡。一七八五年,一小群莫希干人被皮柯特入围困在山上,他们不愿做俘虏,全部跳崖自尽。妇女们先扔下哭喊着的小孩,然后和男人们一道纵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