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周围的人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我和古寺的存在,但由于伯母神情严肃地与我对坐着,开始有人注意我们。
“谢谢你之前到医院探望那孩子。”
她说完便带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双手放在榻榻米上,向我深深地鞠了躬,像在感谢一位没齿难忘的恩人。我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十分惶恐而不知所措。
“不……实在没什么值得你感谢的……”
“那孩子真的非常高兴。”
伯母把目光投向女儿的遗照。
那是一张清水温柔微笑着的脸。虽然长大以后就从未仔细看过她的脸,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熟知她的脸胜于熟知其他任何人。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见面的缘故吧!”
我在医院偶然碰到了她,仅此而已。
清水的母亲摇了摇头,好像想说,不,不是这样的。
“那孩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总是想着你呢!”
在此之前周围虽然比较安静,但还是有一些说话声和雨声等嘈杂声响,然而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不如被吸到什么地方去而消失了,我的耳中只回响着失去女儿的母亲那静静的告白。
“那孩子身体不好,从小就老待在家里,所以啊,我总是讲很多的事情给她听……”
对于缺席而在家休养的清水,伯母总是会讲一些电视连续剧的故事给她听,或是开些无聊的玩笑,好让她心情平静。
尤其是邻居的孩子又做了什么恶作剧之类的家常话,刚好可以讲给寂寞无聊的女儿听。譬如说我和古寺决定离家出走,跑到公园里搭起帐篷的事,还有我们偷偷拿食物喂别人家的猫,企图让那只猫认我们当主人,但最后还是失败的事情等等。
伯母有次突然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只有当听到关于我的事情时,才会悄悄露出温柔的表情。
那时她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可是,哪怕从她一点细微的举动或表情,我还是可以察觉到什么。那孩子的确很想听到有关你的事情。”
尽管后来上了中学,然后又升上高中、大学,只要清水在家的时候,伯母仍然把我的事当作家常话一一说给她听。
从我母亲那里,伯母可以得知我生活的全貌,包括因为成绩不好,学校打电话到家里来的事,或者打工才做了一天就辞职的事,都经由母亲悉数传到她耳中。
据说在听到我的事情时,她总是悄悄地把视线移向窗外。
我将目光从紧握着手帕的伯母身上移开,朝窗户的方向望去。一楼客厅的窗户上纵向镶嵌着大块玻璃,外面是茂密的树丛,越过树丛,可以看到一栋随处可见的普通房子——我的家。
即使住进医院,病得几乎卧床不起的时候,她仍然露出纤弱的微笑,倾听着有关我的事情。没什么作为的我只是打工、遭人白眼而已,而她倾听着我那无聊的日常生活时,却好像忘了病痛的存在,眼里透出平静的光芒。
清水是否一直都相信古寺说过的话呢?在学校或路上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是否也和我一样难以保持平静呢?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她不断结识新的朋友,但她真的始终不曾忘记过我吗?
“她曾对伯母提起过我去医院的事吗……”
“那孩子几乎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你呢!”
清水好像是这样对母亲说的:
“今天来了个稀客呢!”
她脸上浮现出笑容,就像是住在幸福世界的人一样。
“然后,我们聊了天气的话题哦!”
离开她家的时候,她母亲好几次向我鞠躬表示感谢。
雨下得不大,然而不撑伞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是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