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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阿由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表示自己是来当下女。

    “所以,在老板娘恢复正常,我必须演戏之前,请让我做一般下女的事。古筝和插花我都不愿意学。”

    市毛屋老板喜兵卫是个令人不禁会想到麻雀的矮小男人,当他仿佛吓了一跳睁大既黑又圆的眼睛时,更像麻雀了。若有人在他吃饭时挨近,他恐怕会慌张地跳起来。

    不过,至少喜兵卫比小平次稳重。或许基于自己是当事人,而且出钱的是自己,他对阿由那种一板一眼的口吻,并没有像小平次那般手足无措地搔着头。

    “可以。”喜兵卫说道。“阿由姑娘,你就照你的方式,只是,你必须以下女身分专门负责阿松身边的琐事。这样一来,她外出时,你也必须跟在她身边,所以你不能穿得过于破旧,请你穿我们这边准备的衣服和腰带,并插发簪。另外,打扫和煮饭、汲水那方面的事,你都不能动手,因为你是阿松专属的下女。这样可以吗?”

    这样的话,结果还不是一样。阿由咬着牙,觉得输了一着。看着喜兵卫那若无其事的表情,她感到很不甘心。

    阿松果真活在别人看不见的云雾世界里。既然是老板娘专属的下女,再不情愿也得每天去看个几次,而每次去,她总是面向窄廊端坐,一副倾听黄莺初试啼声的模样,微微歪着头,双手搁在膝上,阿由只能端看她那姣好的侧脸。

    而且,阿松也仅是那样而已;像壁上的挂轴,只存在那儿,只是人在那儿而已。虽然她也会吃饭、上厕所、洗澡、更换衣物,但完全没有活生生的人的感觉,像是个只会散发香味、会动的漂亮人影。

    也因为如此,阿松不难伺候。目前,她也没有会突然恢复正常的徽兆。阿由感到很无聊,至今从未像现在觉得时间这么难熬,又因为身体全然不累,晚上也就睡不着觉,钻进被褥后传来本所横川町报时钟声,总觉得听起来比石町的报时钟声更沉重。

    (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学技艺。)

    由于不想听喜兵卫这样说,阿由每天尽量不发怨言,可是,由于晚饭不得不和两位临时父母一起吃,对方似乎也察觉了阿由的无精打采。每当老板以讯问的眼神望着阿由,事后阿由单独一人时,总会气得满肚子火。

    阿由宁死也不愿去学技艺。对阿由来说,那些技艺丝毫派不上用场,而且阿由更清楚的是,在同一个天空下,有些女孩为了明天的三餐,得在灯火下拼命做针线活直到深夜。

    那就更别说什么古筝、插花、习字了。要是去学那些东西,阿由往后大概无法抬头挺胸地走在路上。

    毕竟,目前的生活跟巡回戏团类似。无论睡的被褥再如何松软温暖,身上的衣物花样再如何精致,都不属于阿由,都只是十年前过世的那个女孩曾经享受的奢侈幸福残羹而已。

    只是,目前的阿由正是靠捡拾这些残羹为生。

    有时候,阿由会自怨自艾地流泪,濡湿枕头。在第二天早上打算逃离市毛屋时,被早起的佣工发现,又给带回来。

    住在市毛屋的佣工,对老板忠实得简直像狗一样。话虽如此,那份忠义,似乎又并非基于他们打从心底敬慕老板夫妻俩的感情。

    他们非常明白,市毛屋是相当好的舖子,工资比一般行情高,老板对佣工也很体贴。因此,他们不想让这么好的舖子出问题,认为负责照顾老板娘的阿由也应该尽自己的本分——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想法。

    阿由最厌恶佣工的态度,尤其是负责家事的那些下女对她打躬称“小姐”时,毫无真心可言。她很想与她们更坦然地闲聊。有一次她趁喜兵卫不注意,偷偷拜托资格最老的下女,对方皱着眉摇头说:

    “不行呀。我们平日不叫习惯的话,到时候就无法把你当小姐看待。而且老板也严厉叮嘱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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