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估计角次郎应该已经出门做生意，茂七这才前往三好町他的住处。

    角次郎家有个与他同年的媳妇，名叫阿仙，以及十三岁女儿阿春。阿仙是有一身好手艺的裁缝女工，和角次郎结婚之前，以缝制衣物为生，现在也是挂着和丈夫不同的招牌做生意。其实茂七家的头子娘也帮人缝制衣物，从她那里，茂七也很清楚阿仙的事。

    她专门缝制艺妓在酒席上穿的高级衣物。老主顾是深川永代寺门前町名为“辰巳艺妓”的姐儿们

    ①以卖艺不卖身为号召，身披男性的黑外褂，艺名也大都取男性名字，由于不向客人献媚卖笑，非常受欢迎。

    艺妓的衣袖都十分宽大，那是为了跳舞的缘故。又因头梳大发髻，所以背部衣领开得深。据说从最初的剪裁布匹就与一般妇女不同，而阿仙缝制时又特别下工夫，她依照每个艺妓那干差万别的身材，微妙地改下摆长度，或调整腰身宽度，让穿上的人都是最美的。

    “知道，那时那孩子已经醒了。”

    “讨厌，拜托不要再叫我小春春了。”

    刚结婚时，阿仙和角次郎住在柳桥，换句话说，当时柳桥的艺妓姐儿是阿仙的老主顾。艺妓动辄彼此较劲，让辰巳艺妓抢走阿仙，想必柳桥的姐儿当时一定很不甘心。

    对拥有一技之长、能踏实赚钱的阿仙来说，一千两可是教人头晕眼花的一大笔钱。她一见到茂七，赶紧主动提起这事。

    “这舖子的生意真好。”

    不知是否多心，阿仙似乎涨红了脸。茂七想起角次郎也是这样。

    “那，我家那口子今天早上去找头子了？真是对不起。”

    “是，我明白了。”

    “是我叫我那口子到头子那儿。”阿仙说道。“这事，我们不敢答应，可是让对方碰钉子又觉得有点可惜……”

    “你说得没错。那是当然的。”

    “没错，正是那个人今天早上来我家。”

    茂七不想让阿仙心里的那个大秤误秤了，他尽量冷静地说：

    可是，为什么要买角次郎的鲣鱼，而且非得用一千两不可呢，无论这对夫妻如何追问，他都绝口不答。

    “他说钱全都带来了，也让我们看了。”

    阿春骄傲地点头。“我最近呀，也会剪裁了。”

    “总之，我想先确认一下日本桥通町是不是真有伊势屋这家和服舖，就算有，接下来也必须确认到这儿的掌柜是不是伊势屋的掌柜。”

    “那，我和头子一起去比较好吧？”

    “你就和我一起去。不让对方发现，只远远地瞧一眼，应该不会惹上麻烦。”

    “所以我想还是先找头子商量看看。伊势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春春知道这件事吧？”

    阿仙说完，呵呵笑着。

    “那孩子最镇定。毕竟是孩子，还没尝过金钱的可贵。”

    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阿仙小声回答：

    现在角次郎夫妻住的这栋三好町大杂院是随处可见的建筑物，因位于木场中央，四周都是木材的集中场和河道。这里日照条件好又通风。基于阿仙的工作性质，这对夫妻在大杂院租了最大的房子。虽是挑担叫卖鱼贩的住处，却完全闻不到鱼腥味。角次郎切鱼用的大砧板，和阿仙做饭用的小砧板，都洗得干干净净地并排在厨房边的向阳处曝晒。

    江户市的物价逐年攀升，虽不能一概而论，但一两足够一个成人买一整年的白米。一千两的话，表示一千个人什么事都不用做，也有一年的米饭可吃，而角次郎家有三口人，那表示每个人有三百数十年不用工作也有饭吃。一千两正是这样的一笔大钱。难怪明明觉得可疑，角次郎却一脸轻松得古怪，而阿仙则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