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不是多了不起的生意啦！”阿德笑了。“只要有一口大卤锅，谁都能做。”

    “是我娘劝我的，说进了餐馆就不愁没东西吃了。穷人多子，我家也不例外，加上我爹又是个酒鬼，说到底，其实是想少一张吃饭的嘴才被送出去。”

    “厨房里的长幼顺序很严谨，最上位的料理人叫做‘庖丁人’，比谁都伟大。庖丁人之下的厨师大都看年资，不管手艺多好、多受客人喜爱，一样不能反抗师兄。”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光靠卤菜铺的收入，够不够老板娘生活。”

    “那么了不起的料理人，还肯赏光买我的卤菜，真是谢谢了。”

    “嗯……”男子点头，换手拿锅子，视线落在脚边。听他这么一提，他身上的衣服确实相当高级，草鞋鞋底也是新的。既然是厨师，境况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难怪他总是一身干净整齐的打扮。

    “哎呀，这倒是没想到。”

    男子整张脸皱了起来，空着的那只手摸摸后颈。

    “啊，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他打圆场般地哈腰笑了。“说了一缸子无聊的话。”

    男子环视阿德的店一周。越过阿德，视线净往她身后店内望，然后问道：

    男人吸了吸鼻子，回神似地腼腆说道：

    阿德再次凝视男子那张有气无力的脸。只见他过意不去地微弯着腰，讪讪傻笑。

    对这一番怒气腾腾的话，阿德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两人隔着大卤锅，在蒸气包围中默默无语。

    说到豪华饭盒——阿德使着汤勺，却分心想着别的事，没听到那男子对她讲的话。

    “我卖的只是家常菜，是用缺了角的大碗盛着吃也不打紧的东西，和餐馆完全不一样。”阿德露出笑容。“但你肯光顾，我还是很高兴。”

    男子总算拿起长柄锅，又搓搓后颈。

    “请别这么说，老板娘的卤菜真的很好吃。”

    “我娘就是怕我这种身形干不了粗活，才选了餐馆。天晓得，用水的工作要费的力气可大了。头一天，我的手就因提太多桶水破皮了。手指甲也记不得脱落过多少次。”

    “话是没错。嗯，话是没错，可是啊……”

    然而，男子却没有离去的打算。一手拿着装了卤菜的长柄锅，神情尴尬地磨蹭着脚尖。

    提到秋天，前不久井筒大爷才兴致勃勃地想约佐吉夫妻到王子赏枫。还夸口“到时候要请你做个豪华饭盒，当然是我请客”，最后却无疾而终。那位大爷看起来闲得很，每天也真的到处晃，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官差，也不能一心只想着游山玩水吧，会被上头盯上的。

    阿德将汤勺直接搁在卤锅里，睁大了眼。

    “客人，餐馆的事我不懂，但要成为独当一面的料理人，一定得学艺很久吧？而且也不是想当就当得了的。在那边连当客人都不容易吧。”

    听他有感而发的语气，想来是个勤恳的人。阿德喜欢勤恳的人，也慢慢觉得这男子不怎么可疑了。

    阿德眨眨眼，想了想。“这家铺子还不到一年，因为我是从别处搬来的，不过，卤菜铺我开很久了。”

    嗯……男子又以喉音回答。

    他抬起头来，又往阿德铺子里扫视了一圈。这儿比当初在铁瓶杂院租的铺子宽敞得多，但应该无法与石和屋相比吧！只不过是一家穷酸的卤菜铺，男子的眼神却近乎憧憬。

    “我实在不会讲话。刚才不是有意冒犯，其实，老板娘，我是个料理人。”

    小个头的身量缩得更小，匆匆沿着大路离开了。

    生意啊……

    风自男子离去的方向扫来干枯的落叶，扫过阿德的卤菜铺前。阿德怔怔地看着这些落叶，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