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孝史抓紧棉袄睡衣领口的手,一下子虚脱了。像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即使如此,感觉上还是松了一口气,紧张也解除了。搞了半天,原来手表在平田那里啊!
“那个本来是放在我睡衣口袋里的吧?”
平田一边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玻璃表面,一边点头:“把你抬到房间之后,我趁阿蕗不注意时拿出来的。”
“你一直带在身上?”
“是啊,总不能随便找地方藏,太危险了。”
平田缩着肩膀,好像很冷的样子,看起来也像很累的样子。
“你很想回去吧!”他小声地说,“说的也是,你还是回去的好。”
孝史没有回答。看样子,平田好像已经有所决定,孝史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但是,他的态度还是令人放心不下。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嘲讽,只是意气极度消沉,极度低落。
“你要带我回去吗?”
孝史像提议似地丢出这个问题,平田简洁地回答:“是啊,就这么办。”
“现在?从这里?”
平田点头:“但是,你稍微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是来拿柴火的。”
“起居室壁炉的?”
“不是,是大将的房间的。起居室的柴火还多得很。”
孝史笑了。“我也这么想。刚才那个叫鞠惠的女人在说谎。她是这里的夫人吧?”
“夫人”这两个字,孝史故意特别强调。平田抬眼瞄了孝史一眼,又朝小门的方向望了望。
“她是继室。”
“我就知道。我问你,刚才那个鞠惠夫人啰哩叭嗦地问你住哪个房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于是孝史说明了刚才鞠惠他们的对话,平田微微蹙眉。
“他们现在一定急着把东西拿去藏了。”
“随便他们,反正他们也没办法私奔。”
“他们自己也说现在不会。”
“——什么意思?”
平田问了这句之后,稍微察看了一下四周。“先进柴房再说吧!”
平田把手表放回长裤的口袋,提起水桶,走进柴房。孝史也观察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看到之后,把棉袄睡衣的下摆尽量拉高,跟着走进去。
“把门关上。”
平田踮起脚尖,开始把上面的柴一捆捆拿下来。干透了的木柴互相撞击,发出喀喀的声音。平田把木柴放进大大的水桶,动作看来非常自然、熟练。孝史一面看着他工作,一面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他。
“鞠惠夫人的对象,好像是大将的弟弟。”
平田背对着他说:“他叫蒲生嘉隆。”
“他们兄弟年纪差很多吧?”
“大将是老大,嘉隆则是第六个儿子。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嘉隆差不多才四十左右吧。”
“他也是军人?”
“你听他们的对话,觉得他像吗?”
“不像啊!就算我对这个时代完全不了解,也感觉得出来。如果他也是军人的话,就不会把自己当到大将的哥哥说成那样了。”
“是吗。”水桶里装满木柴了。平田拍了拍双手。“他是商人。”
“他做的买卖跟军队有关吗?”
“没有。我记得他是肥皂中盘商,不过并不是军方的供应商,怎么了?”
“他的口气听其来很鄙视军人,可是对军方的事好像又很清楚。”
“应该是平常就在收集情报吧,”平田平静地说,“而且,在这个时代,军人的人事问题是日常生活的话题之一。你爸爸也会谈到政治家吧?跟那个是一样的。当然,流到外面的情报都是经过挑选的。”
“像是相泽事件啊,贵之,贵之是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