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她说就走了。
身体越来越热,脚也变暖、变轻,视野越来越模糊……
下一瞬间,随着一阵冲击,孝史跃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身体浮在半空中,在飞。这是孝史在极短暂的意识中断之后感觉到的。自己感觉正在往上飞,下一刻又直直往下掉,然后又往上。好像翅膀受了伤的小鸟奋力拍打双翼勉强继续飞行。能够清楚确实地感觉到的,是平田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心温度,还有自己抓住平田上衣时感觉到的粗糙纤维触感。风在耳边低吼着。时间轴之外也有大气存在吗?或者这是孝史的身体以呻吟作为抗议,在耳内深处作响?
不久,孝史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往下、往下、往下。因为眼睛张不开,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在平田之前还是之后。深怕平田松手,所以更是紧抓住平田上衣不放。
坠落、坠落、不停地坠落。
突然间,孝史的屁股重重着地。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像被铁棒贯穿身体,直透脑门。
但是,在冲击之下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并不是平田所说的护墙后的后院,没有蒙上厚厚一层灰的冷气室外机,也没有轮辐折断生锈的破脚踏车。
孝史是在熊熊烈火之中。
他目瞪口呆,心里呐喊着,饭店怎么还在烧?都已经过了半天了,火势还没被扑灭?
但是,眼前正在烧的是柴堆,地板也变得焦黑。火焰从天花板覆盖而下。采光窗外是一片火红的夜空。
怎么会这样!我还在柴房里!
平田就在旁边。他俯身向前蹲,身体缩成一团,倒在地上,背上着了火。孝史尖叫着冲过去,在尖叫中扑打他背上的火苗。
“不对!平田,不是这里!我们回来了!”
孝史嘶吼着抱起平田,把他拖出柴房。柴房的门已着火,当孝史他们冲出柴房的同时,柴房的门也拖着火焰脱离柴房,啪嗒一声倒向庭院。
孝史睁大眼睛看四周。
明明是夜晚,天空却是红的。空气很热。蒲生邸形成耸立的黑影,屋顶附近冒出阵阵浓烟。那不是来自暖炉的烟囱。浓烟里火星四迸,然后——
他听到尖叫声从府邸里传来。
回头一看,府邸后面的树林也着火了。道路另一边的建筑也一样,不,在开阔的夜空之下,鲜红的火苗四处窜起,越烧越大。
“危险。”平田呻吟着说,把孝史的身体往后拉。“趴下!”
听到平田这句话的同时,传来咻的破空之声。孝史扭身朝平田拉的方向像跳进游泳池般扑向地面。当他身体悬空时,耳里听到有东西撞击地面。
蒲生邸的后院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孝史。他的脸在地面上擦破了皮。尽管孝史脸向地背朝天,但他还是知道上一刻的所在处瞬间燃起了新的火焰。
“快走!快走!”平田大喊,“是燃烧弹!被油溅到就会烧过来!”
孝史不顾一切地在地面上爬。以手指扒着土拼命爬动。在他前方一步之遥的平田伸手拉他,两个人逃到树丛下。一回头,刚才落地的那颗燃烧弹的火焰,正像活生生的怪物般,攀爬着蒲生邸的砖墙。窗框着火了。
府邸里传出异常尖锐的叫声。佣人出入的小门如爆破般向外打开。在令人昏厥的恐惧中忘了要眨眼的孝史,看到一个人形的火球冲了出来。
那个人双手高举,两脚猛踏,为了逃离缠身的火焰,发疯似地来回跳动、尖叫,在地上不停翻滚。后院没有孝史出发前所看到的雪,干燥的地面没有能力扑灭火焰,那个人惨叫着,一直滚到孝史跟前,伸出手臂。
孝史吓得一动也不动,没有伸手去拉那个人的手,但是,那时他看到了。头发烧焦、皮肤上起了无数水泡,伸出皮焦肉烂的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