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贵之的视线转向窗户,“窗户也是关上的。”
说着,走近窗户,伸手去试窗框。打不开。
“窗户是锁着的。”
孝史也走到窗边。扣式的锁锁得好好的。透过玻璃,户外的雪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
“先下楼再说吧!”贵之僵硬地改变身体的方向,准备离开房间。“葛城医生很快就会来了。请他仔细调查之后,如果可以移动尸体的话,再妥善安置。我现在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事要想。”
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听起来既不悲伤,不惊讶,也不忧虑。孝史实在无法接受他这样的反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用告诉其他人吗?”
两人来到走廊上。贵之机械性地转过头来说:“把门关上。”然后接着说:“我会告诉大家的。你下楼去待在厨房好了。对了,帮我把事情告诉阿蕗和千惠。”
贵之开始沿走廊向前走。他的身体微微地前后晃动,好像随时会跌倒。脚步也不稳,还绊到地毯,活像个醉汉。
即使如此,当孝史要跟上去扶他的时候,他却像要赶人似地指着楼梯下方。
“你下去。我去跟鞠惠说。”
贵之继续在走廊上前进,敲了敲左边的第二道门。敲了三次才总算有人回答一声“进来”,贵之便开了门消失在门后。
虽然挂念二楼的情况,但是孝史还是下楼来到起居室。珠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帮子向着玻璃桌面的豪华餐桌。和服的袖子褪到手肘垂了下来,露出雪白的手臂。
她发觉有人接近,便回头看。和孝史视线相遇之后,她微微一笑。和人照面便反射性地微笑可能是珠子的习惯。孝史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会出现一个酒窝。
“你不上去看你爸爸吗?”
孝史开口后,珠子便收起笑容,呆呆地移开视线。
“在哥哥说可以之前,我不会到那个房间去。”
“你不担心吗?”
“可是,不是已经死了吗?”珠子的口吻要说是无情,不如说是天真无邪。“既然死了,现在去照顾他也无济于事呀!”
这时,孝史蓦地觉得珠子会开口问他:“你有烟吗?”觉得她会说:“我好想抽根烟。”当然,这时代好人家的女儿不可能会抽烟,事实上,珠子不发一语,只是再度专注于托腮。但是孝史的脑海中,却鲜明地浮出珠子以雪白美丽的指尖夹住香烟,微微噘起嘴唇吐烟的景象。
孝史想到原来那是他自己心目中所认知的“现代年轻女子”的形象。把这种形象套到珠子身上,完全不合时宜。不过,这时候形单影只的珠子和香烟实在是绝配。
收音机已经关掉了,所以起居室里非常安静。壁炉里炉火熊熊燃烧着,柴火爆开发出啪嘁啪嘁的声音。
所有的窗户都关着,窗帘也都是拉上的。起居室就不用说了,整个府邸内部变得庄严静谧,宛如这幢府邸本身比任何人都严肃地接受了主人骤逝的事实,庄重以对。
孝史走近窗户,掀开窗帘。玻璃起了雾,窗格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模糊中可以看到白色的东西一片片从黑暗的夜空中盘旋飞舞而下。他突然想到,正处于被贵之称为“那个骚动”的军事叛变中的将校和士兵们一定非常冷。
放下窗帘回头一看,珠子仍维持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拄着肘托着腮,眼泪像断了线似地流下。她面朝前方,双掌撑着两颊,流着泪。一颗颗泪水从她无瑕的脸蛋滚落,就像雨滴从玻璃窗上滑落。
孝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珠子的视线既不朝孝史的方向望,也不和他说话。说起来,这是一种旁若无人的哭法,好似忘了孝史就在旁边。
她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