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为了把时间忘记,守把能做的事全做了。
他做了长距离的慢跑,跑到筋疲力尽;锁上房门,把解锁用的道具全磨了一遍;给大姊大和宫下阳一打电话;连络高野住的医院询问他复原的情况。外出的真纪回到家约七点钟,她把刚看了的新上映的电影当作话题,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在电影放映途中睡着了,”真纪坦一白地说:“所以我才说啊,看动作片比较好,可是一起去的人都想看历史剧,少数服从多数,我输了。”
“那是因为你每天晚上都玩到很晚的关系吧。”
以子从旁插嘴,直指真纪打瞌睡的原因,真纪伸了伸舌头。
“一堆的忘年会,没办法嘛!”
真纪虽然满不在乎地分辩,但是守知道她有一半是四处去喝闷酒的关系。
大造的事故,似乎在真纪和男朋友前川之间投下了很大的阴影。守好几次听到她在半夜边哭边打电话。她每天很晚才回家,总是独自一人,也不想跟家人坦白藉以获得安慰,这些行动很令人担心。
“不过,真的,最近好像有些太超过了。昨天啊,有段时间,不管怎么努力想,都想不出来自己在哪里呢,醉得太厉害了。”
“真可怕,这可不是等于在四处宣传:请偷袭我吧。”
“啊呀,没事的。妈想像的那种危险的事情啊,有百分之九十都发生在彼此认识的人身上。我叫计程车回家、一个人走,反而安全啦。”
“爱说歪理的女孩。”
在听着两人的对话的同时,守两眼动也不动地随着时钟移动。他脑里一片空白,时针就像在布满地雷的平原上的爬行士兵,只肯迟缓地向前匍匐。
“守怎么从刚才就一直瞪着钟看。”
真纪这么说的时候,是在周日晚上吃完简单的晚餐以后,快八点钟了。
“哦?”
“是啊,有约吗?”
“钟,是不是有点慢了?”
大造回答:“不会吧。今天才上了发条,对了时间呢。”
浅野家的餐厅内,有个年代久远,挂在柱子上的时钟。是那种古董商会喜极而泣收购的,得人工上发条的宝贝,是大造和以子结婚时亲戚送的贺礼。
直到现在,已遭遇过几次地震,也换过挂的地方,可是钟摆始终没停过。大造一星期上一次发条,偶尔上油。仅这样,那挂钟却始终以响彻家中的悦耳声音,告知正确的时刻。
连那座钟,对此刻的守来说看起来都像是颗定时炸弹。
八点半以后,守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内心有种依赖心理,认为单独一个人没人在旁边的话,就不会发生任何事了吧。他熄了灯,在房间里坐着。
然后,瞪着床边的电子钟看。
八点四十分,传来敲门声。
“是我,可不可以进来一下?”
真纪的脸探进来,守还没回答,她就像个玩捉迷藏的小孩似的溜进来,反手关上门。
“怎么啦?那张脸!肚子痛吗?”真纪略歪着头问道。
不能赶她出去,守暧昧地笑着,摇了摇头。
“哪,你怎么想,有好事呢。”
“什么怎么想……,什么呀?”
“什么什么呀?就那事啊。刚才说的话呀。真奇怪,你没听到吗?今天吉武先生到家里来,和妈说的话。”
这么一说,守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守和真纪不在的时候,吉武浩一带着新日本商事的部属来。
“我认为是好事呢。反正爸已经不再开计程车了,总得找份新工作吧。爸那把年纪,应征找事也没机会了。吉武先生都那么说了,顺着不就好了?”
吉武浩一似乎是来找大造谈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