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起先发现织口的身影时,修治还以为看错了。织口不可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种地方。他就坐在越中境休息站入口处的水泥矮墙上,膝上放着包袱。
可是,坐在那边,任由看似廉价的工作服依摆随风翻飞的人,再怎么看都是织口邦男。
“你怎么了?”
大概是察觉到修治的样子怪怪的,范子开口问。修治保持看着前方的姿势低语:
“是织口先生。”
“啊?”
车子减速靠近后,织口也认出驾驶座上的修治。他软弱地微笑着,抱着包袱站起身。
在织口的提议下,修治先让他上车,将车子开到休息站的餐厅后面停妥。建筑物背后,可能是哪里正在做工程,地上散落着装管线用的管子。旁边的铁材堆积如山,上面,有几只早起的麻雀,正踱着小脚跳来跳去。
“你终于追上来了。”织口一开口就这么说。
修治缓缓摇头,凝视着织口。“不见得……我看不是吧。你是听到新闻,知道我们会来,所以特意在这等着吧?”
织口和修治下了车,修治靠着引擎盖,织口倚着背后的水泥墙,范子则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在椅子上,把膝盖伸出车外?织口小心翼翼地抱着的包袱,现在放在后座的位子上。
织口交出包袱时,修治顿时觉得“这下子终于结束了”,把那沉甸甸的包袱放在位子上时,安心与解放感霎时令他目眩。
“织口先生,我自认大致明白事情原委。可是,你怎么会突然决定这么做?为什么?”
修治的问题令织口抬起头,他仔细看了一下范子的脸才说:
“倒是你们,能否先把你们那边的原委告诉我?新闻报导得很片面,所以我不太明白。”
修治和范子对看了一眼后,修治才开始解释。包括他怀疑织口根本没搭上快车;如何发现庆子、遇到范子;至于范子的立场,在她自己从旁解释后,修治又补充说:
“她说,庆子小姐会在枪身塞铅块企图自杀都是她的责任,万一因为这样害死织口先生那就麻烦了,所以想当面跟你沟通……因此,她就跟着我一路来到这里。”
织口再次露出窥探范子表情的眼神,然后才开口,语气很和蔼。“谢谢。”
范子默默地摇头。
说完庆子命他带着枪,可是他没带子弹来的事,修治苦笑了。
“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射你嘛。”
织口双手缓缓抚着头。
“我们回东京吧。”修治静静地说。“织口先生,你别做这种事情了。我自认目当明了你本来想做的事,也多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样终究是不对的。”
织口微笑。“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就连修治也一时语塞。“你想把大井善彦……杀掉,对不对?”
然而,织口摇着头。
“难道不对吗?”
“不对。”
“那,你为什么要带着枪?”
“因为我想试探他。”
“试探?试探什么?”
织口把视线移向修治背后、麻雀正在戏耍的铁材堆上,闭口不言。修治本想催促他回答,可是看到织口严肃又寂寞、彷佛被遗弃的小孩般旁徨的表情,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想试探他。”终于,织口开了口,幽幽吐出回答。“我想试探的是,大井善彦是否真的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了,是否已经准备好要接受应得的惩罚了。”
上次公审时要是辩方没有出现新证人,从其口中吐露意外的事实,自己或许也就不会想这样做了吧——织口开始细说从头。
“前来作证的是在东京新宿的酒吧上班,现年才十七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