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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为养子或许也不赖。

    话说,到了今儿个早上。这天较前一日更热了,平四郎忽地兴起一念,是该将至今的梗概与自己目前的想法好生整理,回个信给“黑豆”了。说穿了,其实是一早见阳光刺眼逼人,便起心躲懒,想找个法子不必出门巡视,至少等日头斜了,午后阵雨下完、吹起凉风再说,且看能不能先找点事在家里做。为了偷这个懒,平四郎可也费了不少心思。

    要叫弓之助给“黑豆”写回信,得由平四郎在心里打底稿,再出声说出来。待平四郎说完一回,便想问正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动笔的弓之助作何感想。也许该重查八百富那桩命案,该深思凑屋那难以理解的行动背后,是否隐藏着女主人阿藤对葵根深蒂固的怨恨,这些均为平四郎的想法。蓦地,他兴起一个念头,想知道在这个有些奇特而脑筋极为灵活的孩子看来,这些想法又是如何。于是,他便先提个话头问道,一个人竟能恨上另一个人十多年,这本事着实惊人,你觉得呢?

    “我娘——”

    弓之助手里还握着笔,圆滚滚的黑眼珠往平四郎一转,说道:

    “直到现在,还会为我爹成亲才三天便在睡梦中喊别的女人的名字这事,大发脾气。”

    “呜嘿!”平四郎掠小平次之美,惊呼了一声。“这可真是个陈年大醋坛。不过,你怎么知道有这回事?”

    “因为爹娘会大声吵嘴。”

    平四郎脑海里浮现细君姐姐河合屋老板娘文静秀气的面孔。哦——那样的人也会呀。

    “每当一开始吵,大掌柜就会说蛇狮大战开打了,便逃之夭夭。”

    平四郎躺在起居间,仰望天花板大笑。一骨碌翻个身,枕着手肘看弓之助。他也满面笑容。

    “你不说我倒忘了,河合屋老板确实是一张狮子脸。鼻翼这儿张得开开的。”

    “是的,确实是张得开开的。”

    “你倒是像你娘。”

    “好像是。”弓之助细心将笔收入笔砚盒,微微蹙眉。

    “我娘为此很是担心,说我不适合当商人。”

    “鼻翼和当不当得了商人有关吗?”

    “娘说,商人要像这样,鼻翼张开来才好。河合屋代代当家都长了一张狮子脸。所幸,我大哥三哥都是。”

    “都张得开开的吗?真可怜。你哥哥们一定很羡慕你。”

    “照姨爹这么说,只要哥哥们和我都还活着,这羡慕之情恐怕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弓之助不经意地这么说,平四郎也不经意地听着,但一个呼吸过后,便发觉这句话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

    “你是认为,怨恨、羡慕这类感情,终究不会因岁月而消失?”

    “一般似乎都是这么想的。”

    “唔——。”

    平四郎抓抓鼻梁。好像是昨晚睡大觉时,蚊子趁隙在鼻子旁叮了一口。可能是蚊帐有了破洞。

    “好吧。可是啊,若是当面锣、对面鼓地互相怨恨,我也还能理解,但那阿藤的情况可不是这样。葵这女人老早就从凑屋消失了踪影,都十七年前的事了。十七年,这么长的时间,连当时出生的小婴儿都长成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不是吗?像我,要我十七年都记着一个女人的长相,根本办不到。”

    弓之助歪着头,接着喃喃冒出一句:

    “葵……真的消失了吗?”

    “啊?”

    平四郎抬起头来。现下弓之助俯视的那张脸,想必十分可笑,孩子啊哈哈地笑了。

    “不是的,葵定是十七年前离开凑屋后,便没有再回来了。但即便如此,凑屋里头应该还留着一些足以令人想起葵的事物吧?”

    平四郎思忖道:“你是说美铃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像年轻时的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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