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假释许可证的发证仪式约十分钟就结束了。
纯一对着那些刑务官一鞠躬,但接下来却不知所措。只因牢狱生活都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早已习惯有命令才有动作,一时之间竟改不过来。
狱长乾咳一声,右手一伸,表示他们可以走了。纯一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纯一的父亲俊男站在会议室后方,背靠着墙。他身材瘦弱,面孔黝黑,不像老板,倒像工人,西装也很陈旧,毫无威严可言,宛如一个红不起来的演歌歌手。但是在纯一眼中,父亲那土里土气的身影却充满了故乡的温馨之气。
纯一走向父亲,田崎则跑到一对中年男女面前。那两人似乎就是田崎的父母。
三上俊男见儿子走过来,立刻满脸带笑,双手握拳摆姿势,表示为他加油打气。周围那些刑务官见状,也一个个露出笑容。
“好久。”俊男望着纯一,边说边叹气,彷佛自己才是刚出狱的人。
“可苦了你了。”
“妈妈呢?”
“在家里做菜,等着你回去吃呢!”
“哦!”纯一轻轻点头,沉吟片刻后又说:“爸爸,对不起。”俊男闻言,泪水盈眶。纯一也只能咬着嘴唇等待父亲开口。
“过去的一切,别放在心上。”俊男哽咽说:“只要今后努力工作,踏实过日子就行了,不是吗?”纯一点点头。
俊男重展笑颜,用力摇晃儿子的头。
从总务课的窗口可望见三上俊男和纯一正要走出监狱大门。纯一已换上便服,正在门口和一名刑务官交谈。那是在核对姓名,验明正身。
南乡正二望着这对神情开朗的父子,内心甚感欣慰。他一向很喜欢看获释者走出监狱大门时的情景。
他十九岁时便已在此担任“法务事务官看守”。起先他对自身职务有很强的使命感,但一年之后,这种使命感就已消失殆尽。他能够继续在此工作下去,而且待了将近三十年,全是因为“能够观赏出狱景象”。
只有这一刻,那些囚犯才会发誓要痛改前非。就算他们很可能会重蹈覆辙,再度犯罪,在走出监狱大门之时,也可以不管那些。南乡就是喜欢这种“放手不管”的感觉。
三上俊男和纯一向着那刑务官深深一鞠躬,随即走出大门,并肩前行。
父子两人的背影消失之后,南乡便回到档案柜旁边。那儿有三上纯一的“服刑档案”。一叠叠厚重的文字,全都是受刑人的“狱中表现纪录”。纯一出狱的同时,其档案也会由南乡所在的管理部门移送到总务课来。除非纯一再度入狱,否则这份纪录将在此处永久存档。
这份档案,南乡已翻阅多次,现在他又将纯一的“个人资料”及“公诉事实”的部分再看一遍。这是为了进行最后一次的确认。
纯一出生于东京,家中有双亲及弟弟。两年前犯罪时是二十五岁,罪名为“伤害致死”。一审判决后并未上诉,确定判处徒刑两年。根据“受刑人分类规定”,他被归为“YA级”(未满二十六岁之成人,无犯罪倾向者)。原本收押在东京看守所,后被移监到松山监狱来。
南乡再看“公诉事实”的部分。那里有纯一的出身经历、犯案过程和侦办纪录。
三上纯一,一九七四年生于东京都大田区。父亲原为工人,后自行创业,开设工厂,有三名员工。
纯一在国中毕业以前并无特殊事蹟,但在一九九一年,也就是十七岁时曾经出事,那件事也成了后来他犯罪的远因。
暑假期间,他说要和朋友去旅行,目的地是千叶县的胜浦市,预定四天三夜后回来。结果却逾期未归,不知去向,父母急忙报警协寻。
十天后的八月二十九日,警方在胜浦市南方十五公里处的中凑郡找到了纯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