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他在车站前找到一家咖啡厅,便将车子停在那家店的停车场。
他走进店内,叫了一杯冰咖啡。喝下甜甜的饮料,心情已较平稳,但同时又涌起一股罪恶感。他一想到南乡正在那如同鬼屋的凶宅内孤军奋斗,自己却在此享受,就感到非常内疚。
他决定要做一些有用的事,于是回到车上,从前座置物箱拿出中凑郡地图。
若那木屋确无楼梯,就必须在附近寻找。纯一回到咖啡厅内详阅地图,想要找出值得探索的地点。
由矶边町至那凶宅仅一条路,车程约十分钟。柏油路面只到木屋前为止,再过去便算是山间林道。此山路蜿蜒曲折,往内陆再行约三公里,就一分为三,向右走可达胜浦市,朝左行可抵安房郡,往中直进则通“养老川”沿岸公路,可穿越整个房总半岛。
警方曾在距凶宅三百公尺处找到一把铁锹,并认为凶手曾以此锹在附近挖洞埋证物。但从地图上的等高线看来,那附近应无其他房舍。既然如此,那树原亮所忆起来的“楼梯”究竟在何处呢?
纯一将事件的顺序整理好。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时刻为晚上七点左右,树原亮被发现倒卧于车祸现场时则为晚上八点三十分,亦即,树原亮很可能在这一个半钟头内“爬过楼梯”。
无论真凶是谁,想要从命案现场来到车祸现场,势必要靠那部机车。这也就是说,那“楼梯”必定是正“骑机车单程需四十五分钟”的范围之内。若再考虑挖洞埋物的时间,则那范围应该还要再缩小一些,顶多只有“单程需三十五分钟”的范围。
从矶边町到那木屋,车程仅需十分钟,算直线距离的话,只有一公里多一点,若再计入山路崎岖的因素,则真凶能够走动的距离必定在三公里以内,若真有“楼梯”,则必在此范围之内。
纯一抬起头,心中开始盘算今后该怎么做。就在此时,窗外出现了一位令他大感意外的人物。
那是佐村光男。
纯一全身紧绷。光男身穿工作服,手持一纸袋,正从对街一家信用合作社走出来。那纸袋装的大概是现金或帐单。他对着一名路过的老翁微笑并打招呼,然后坐进一辆小货车中。货车的车身上写着“佐村制作厂”五个字。看样子,他似乎并未瞧见纯一。
这幕平和的光景大大刺激到纯一。
独子虽死,光男仍必须活下去,每天依旧要吃饭、睡觉、大小便,见到熟人仍要微笑打招呼,仍须工作赚钱养家餬口……纯一想起自己的父母,还有宇津木启介夫妻。他们不也都一样吗?他们在工作时,一定也会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然后悄悄停下工作,低着头回忆……纯一痛心疾首。
他在后悔。当初去向光男道歉时,为何不多带点诚意呢?
犯罪行为并非只会破坏有形之物,它更会侵入人心,将人性连根拔除。
此时一股烦闷感突然涌上心头,这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已折磨他很多年了。
在“那时候”,他还能做什么?
除了要那佐村恭介的命之外,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浓烈的怪味从满是血迹的榻榻米飘散出来,那是一种混合了发霉与铁锈的臭味。
南乡以手帕掩口鼻,然后环顾四周。这里果然没有楼梯。地板有被撬开的痕迹,大概是警方为了搜寻证物而留下的。
矮桌上有一些纸袋,里面装的全都是法院归还的无用证物,大概是启介领回之后放在此处没带走的。
各袋均早已开封。其中一个装的是一叠附有住址的名单,那些人都是被害者的朋友或熟人。
南乡本欲将之带走,又怕犯下窃盗罪,只好拿出原子笔,藉着手电筒的灯光把那些地址人名全抄下来。要是在此附近找不到“楼梯”,这些资料也许就会派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