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蛭
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金田一耕助依然将左手插在衬衫口袋中,用戴着薄手套的右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上锁。他刚把门拧开,一种身体的本能,使他禁不住连连倒退。
因为卧室里一股浓烈的酸味,迎面袭向了金田一耕助。狭小的房间里,酸气弥溲,刺得金田一耕助眼泪直流。酸味直冲鼻孔,金田一耕助忍不住拼命地咳嗽起来。
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依然目睹了床上有人躺着的事实。
金田一耕助退到卧室门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他用左手掏出手帕,摘下眼镜,轻轻地擦拭着满眼的泪花,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感觉到酸气的刺激,已经不如刚才那么猛烈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寻找那只手提包。因为预先弄清了窗户的位置,金田一耕助直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夏夜的热空气扑面而来,多少减轻了室内的浓酸,造成的窒息感。
金田一耕助回头注视着床铺上躺着的人,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啊,床上的人真惨!……
床上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长睡衣,男人则穿着睡衣睡裤。女人仰面朝上,男人的身体在女人上面。问题出在两人的脸上。两张脸都被硫酸烧得惨不忍睹。好像他们脸上的皮肤,已被整张地剥掉了一样,看上去只有一些鲜红的、绽裂的、黏糊糊的肉块。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分不清哪是眼睛哪是鼻子……并且,还伴着浓烈的酸味、烧焦的人肉气味……
可是,对这两人脸部的惨相,我必须控制自己,再做更加具体生动的描写。因为我不愿给读者带来不快。
金田一耕助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床上的两具尸体。从男人的肌肉和皮肤光泽来看,他的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六岁之间,而他身下的女人,可能要年轻一些吧。
宽大的双人床下,躺着一只红黑相间的女用手提包。手提包的铜卡口,已经被人打开了,里面有两、三样东西掉在地板上。
金田一耕助至此方才明白,打电话来的女子,为什么要选中自己来取包。
毋庸置疑,打电话来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重返这个杀人现场的。可是,她又不能随随便便地委托一个人来办这件事,因为那样的话,取包人就会沾上杀人的嫌疑。
她或许认为,像金田一耕助这样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背后还有警视厅等等力警部那样的知己,即使沾上杀人嫌疑,也大致可以开脱吧。
金田一耕助弓着身子,拾起床下的手提包,又把散落在地板上的口红和小本子拾起来,收进手提包中。
金田一耕助今晚的使命,就是把这个提包带走。带走它,也许将会妨碍案件的侦査。但是,因为金田一耕助已和委托人有约在先,所以,他有屜行约定的义务。
“我姑且先将这个手提包带走,余下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吧,看破案的情形,到时再从其他角度,协助侦查……”金田一耕助的脑海中,迅即转着念头。
思考归思考,金田一耕助又细心地,在床铺下面查看了一遍,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从手提包内掉出来的物品。突然,走廊的外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昌子小姐,昌子小姐……”敲门声过后,一个男声在门外呼唤着。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引起了金田一耕助的怀疑。
金田一耕助想起自己进门时没有反锁外门,急忙环视室内,想寻找一个藏身之处。但是,卧室里没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说得勉强一点,床底下或许还行,但万一被他发现就完了。
还好,卧室和起居室之间的门是开着的,金田一耕助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起居室。
“昌子小姐,昌子小姐,梅本小姐,是我,我是河野。我是健太郎,你在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