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情的人
说:“好像是说看见了一双女人的脚印。”
我心里像打了一个惊雷,昨天那一幕在我眼前闪过,那样的清晰。关老师拎着电瓶灯照的那圈脚印当中,确实是有一双女人的脚印。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瞬间感到了刻骨铭心的一种恐怖,我看到的事情竟然验证了。难道昨天晚上不是一个梦?不是梦是什么?用我自己的大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了。
难道,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没和老王头多说什么,否则他又要到处广播了。我一个人蹲在石狮子旁边,发起呆来。
昨天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还是不是我?怎么连自己的思维和行为都组织不了?是真实、幻觉是梦?究竟是什么?现在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搞明白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一个人失去了对真实的判断,岂不是比什么都可怕。我在那里愣了足足有二十分钟,脸被北风刮得通红还浑然不觉。大脑已经很难再承担这种计算的任务,出现了阵阵巨痛。
我把最近的这些怪事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试图看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郑辛元——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世的男人。接着,一个雨夜到公墓访寻他的男人;一个夜里九点呆呆地从公墓走到村口的女人;一对女人的脚印……会不会是这样——我开始大胆地假想,郑辛元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但是他还和别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未了,所以才有个男人深夜到访。还有一个女人弄出个鞋印来吓人,可是她吓人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说得清楚。
孟哥叫我进去。他刻碑时习惯让我在边上,有时我们互相打个下手,有时还会对个别笔画做些笔法技术上的探讨。经过了小半年的合作,我们已经很有默契了,他基本能把书法当中的“蚕头雁尾”、“如锥画沙”表现得惟妙惟肖。
今天徐会计和张达都没来上班。徐会计据说去所里办事去了,张达不知道又用什么名目开溜了。办公室里只有隋主任一个人。我去办公室里取稀料瓶的时候,发现主任靠在椅子上一个人发呆。本来就泛黄的脸又黄了一层,满屋子弥漫着香烟燃烧过后的烟油味。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不少烟蒂,很明显,他一根接一根地抽了好久。
看见我进来,他对我笑了笑。那笑是生挤出来的,只在脸上停留了两三秒钟,显得极不自然。他今天也有什么心事吗?怪事还真是不少。
孟哥的刻碑技术确实是数一数二。才一个半小时,他已经收工了。剩下的时间就看我的了。我暂时忘却心事,集中精神,调好黑漆和稀料,开始用毛笔顺着孟哥雕凿的凹痕来描摹。刚描到没几个字,孟哥突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住手!”本来今天我就有点发愣,听到孟哥这声惊呼,真是被吓得魂飞天外。
我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孟哥指了指手中的单子,“你弄错了,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活的。”
“不会吧?”我接过碑文确认单一看,果真如此。
墓碑始自东汉之初,盛于桓、灵之际,主要用来记载死者生前事迹。内容主要是籍贯、世系、功名、业迹、品行、病卒和安葬的时间、地点、后人情况等并表示哀悼之情,演变至今日反而简化了些。就说我们公墓吧,一般墓碑只有死者的姓名,最多再加个籍贯、生卒也就到头了。更有钱的人就在碑阴刻些千篇一律的诗文,什么“立德齐今古,存厚传子孙”、“万古流芳父母恩”之类的。之所以搞得这么简单是因为公墓刻碑都是按字计费的,大字一个就要几十块钱,小字还要七块钱一个,光是刻碑这一项就要几百块钱,算是比较奢侈的。所以一般老百姓只好删繁就简。
刻碑的工序一般有四步。第一步就是打格,用尺子计算好碑额到碑底之间的距离,然后平均分成数份,把大小字的位置确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