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早已死去
哪。然后开始回想。过了好久,兰婶突然一拍大腿:“嘿,纸片没有,书倒是有一些。”当即跑回屋里抱出一大摞书,倒在茶几上。
书有十几本,多数都是精神分析学派的心理学著作。例如弗洛伊德的、、《自传》,弗洛姆的《被遗忘的语言》等等,还有欧文·斯通所著的《弗洛伊德传》以及另外几本与弗洛伊德同时代的心理学家和作家的德文版通信录。
在郎周的记忆里,似乎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也是,父亲是在全国各地做生意的,一个生意人看弗洛伊德干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们要寻找的父亲并不是自己的父亲,或者说,是父亲的另一副面孔,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
冯之阳、马骏和刘汉阴把这些书一页页地仔细翻看,不禁有些失望,书里没夹什么纸条,甚至连批注都没有,很干净。冯之阳扔下书,拿出郎周画的那幅父亲的肖像,问:“兰婶,是他吗?能不能给我们讲讲郎先生的一些事?”
“郎先生可是有钱人啊!”兰婶说,“他是个茶叶商人,在全国各地倒卖茶叶,我们这镇上就数他有钱。但他在各地跑生意,不经常在镇里,镇里人对他也不是太熟。不过他有个怪癖,不让郎周上学,自己在家教他,直到七八岁,还是让他看些画册类的书,怪不得郎周后来会成了画家。我看看这画。嗯,是他。嘿嘿,是小郎周画的吧?”
冯之阳和郎周同时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兰婶笑了:“郎周小时候也画过他父亲的画像,喜欢在他父亲脸上加道皱纹,看,就在这里。”兰婶一指肖像的眉梢靠近额头的那个位置,果然有一条皱纹,“这样一加啊,老郎看起来就凶狠多了,也苦多了。其实他没这么凶,长相很和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模样。后来镇里人问郎周,说你干吗把父亲画得这么凶?郎周说他就长这个样子。其实哪儿啊,郎周那阵儿还小,对他父亲的印象还没我们清楚。后来镇里一个算命先生看了看说:这孩子太苦啦,他给父亲加的这道纹,相书上叫折曲纹,又叫蛇行纹,相术上说有这种纹的人会背井离乡,死在半路上。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心里有股怨气,对他父亲怀恨很深。”
郎周脸色涨红,连他也忘了自己居然还有这种评价。
冯之阳慢慢闭上眼睛,眼中忽然沁出几滴泪水。兰婶以为是他跟郎周感情太深,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马骏抽出根烟叼上,漫不经心地问:“那么,他父亲失踪的事你清楚吗?”
兰婶摇摇头说:“具体咋失踪的,没人亲眼看着,都是听送郎周回来那老头儿说的,那老头儿还是听郎周说的,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听郎周说的。不过这失踪的怪事农村里不稀罕,大家都传说,是老郎在外面有了老婆,不想要这孩子了,就把他抛在半路自己跑了。老郎每年有七八个月都在外地,这事十有八九。唉,这人咋这么狠心呢?”
郎周咬着牙,别过脸,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冯之阳点点头:“嗯,谢谢你了,兰婶。我们去找那老头儿问问。”兰婶连忙客气了几句,送他们走出去。
镇上的街道深沉、繁复,弯弯曲曲的,秋季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一种积年的阴郁,翻起地上的垃圾。他们开着车出了镇子,冯之阳来这里之前已经下过很大工夫,连郎周都忘了救他命的老头儿住在哪里,他居然都查了出来,在白石井村东头,老头儿姓周。
路程很近,只有八公里,不过公路弯弯曲曲,时不时地碰上一些牛车,得使劲儿鸣着笛才能让那些老农民把牛牵到路边让开道。路上的牛粪和其他动物的粪便不时粘上轮胎,让马骏直恶心,虽然车里闻不见也看不见,他还是用白手绢捂住嘴。也仅仅在这个时候,他嘴里才停止吃东西。
在他们离开两个小时后,兰婶正在屋里数冯之阳给的钱,又有人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