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都看到了哦。”这声音颇令人毛骨悚然。
唐纳德·费格斯·麦克费格斯先生幽灵般从近旁一棵树后面飘了出来。
众所周知,h.M.历经大风大浪,纵然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然则被抓个现行、小丢几分面子之际,情况却又不同了。他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那神情如同雷霆震怒的君王,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不对劲。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他怒吼。
“你不知道才怪呢,”麦克费格斯先生不依不饶,口气中反倒有几分敬畏,“老兄,我真不明白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他话音一变,哀声唤道,“莫非你根本没有宗教信仰?”
“我当然有信仰!无比坚定!我……”
“鬼扯,”麦克费格斯先生说,“全是鬼扯,刚才你就偷偷把球从沙坑里踢出来了;还有之前在第八洞的时候,你也偷偷往前挪了十二三米;没法将球打过水障的时候,还在水里上蹿下跳,全无半点耐心……”
“喂喂,孩子,你该不会是指控我在比赛中作弊吧?”
“然也。”
h.M.一扬手把球袋抛进树丛,紧握中号铁杆,走到球道边上那颗高尔夫球的位置,浑身洋溢着不容挑战的威严,软帽下一张脸涨得发紫,将杆头瞄准了小球。
“看好了!”h.M.喊道。
“我看着呢。”
“这球是活的,”h.M.说,“它长着眼睛,拥有灵魂。孩子,这颗小球的精神力量,比起一整群吸食大麻以后高唱的还要彪悍得多。”
然后h.M.的大肚皮开始抖动起来。
“我一大早就出来了,准备好打第一洞,”他说,“像我这么杰出的选手,按说早该把它直直轰出两百码开外了,结果呢?这猪崽居然像回旋镖一样去而复返。为什么?”
麦克费格斯先生猛揪特自己铁灰色的头发。
“我一直都告诉你……”他开始滔滔不绝。
“停,”h.M.喊。
“我还没说完。”
“假如你再说一句什么要眼盯着球,头部稳定不动的话,”h.M.用中号铁杆威风凜凛地指着他,“我就剖你腹挖你心。跟那些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会证明的。”
“球会拐弯,晓得吗?而且我眼前还有红色的雾霭飘来飘去。然后我就想:‘你要拐弯是吧,嘿?好,看我瞄准,轰你进洞去!’于是我站在球座旁边……”
麦克费格斯先生挤出一声呻吟。
“我站在球座旁边,”h.M.没完没了,“迅猛一击,免度直指右方的球洞。根据精心计算,这一击本来无论如何都该将这厮稳稳当当送上果岭。哪曾想这一回这玩意儿偏偏没往右边拐上一百码,反倒向左窜了二百码,敲破了俱乐部的窗玻璃。
“孩子,我不是神,我也是人,我受不了啦。对付这厮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捡回来,丢到它该去的地方去。就算这样,你知道不,如果它跳起来溅我一身水权当报复,我也不会惊讶的。”
“亨利爵士。”贝莉尔温柔地招呼。
瞥见h.M.的表情,丹尼斯不禁险些爆笑出来,但顾及h.M.正在气头上,便硬生生忍了下去。
因为这其实一点也不好笑,一点也不。
h.M.怒意顿消,一下子就泄了气,尴尬之余缓缓走回球道,手里拨弄着球杆。
贝莉尔翻过栅栏走向h.M.。一片空寂之中,她踏过草坪的沙沙脚步声清晰可辨。
“您到这里多久了?”
“我?”h.M.说,“噢,差不多两星期吧——我是来打高尔夫的。”他忙不迭解释。
“这期间您一直就在干这个?”
“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