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个,我就说是个戴着长礼帽的小个子。或者留着胡子的人之类的。不用说得太确切,只要能证明不可能是克劳斯里医生就行了。我是悲伤的寡妇,他们肯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也许能行,”莫莉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也许真能行。”
虽然整体上比较危险,不过这远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这种特殊的本领,当讲真话没好处的时候,她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谎。她们无意作恶。对女性来说,说不说谎不重要。事实是相对的,事实是发展的,事实可以根据感情需要而篡改的。阿道夫·希特勒也是如此。
“你们俩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不行,你们不明白吗?”
“不明白。”贝拉说。
“丽塔·温莱特死于谋杀。蓄意的、低级的谋杀。我必须找出凶手,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这意味着我下半辈子要在……要在……”
“拘留所?”
“拘留所或者牢狱。是的。你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同样的感情吗?”
她闻言吃了一惊。
“当然,我也希望能抓到凶手。别误会!不过我丈夫刚好是个下流的、骗人的——!”贝拉想要控制住自己,但愤怒的泪水充满了眼眶,“说到这个,他们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你这么为那个娘儿们说话,让我痛心。仅此而已。”
“而且我仍然认为你这样做不明智,卢克医生。”莫莉带着她那温柔而包容的微笑坚持道,“我们并不是让你做什么不诚实的事情。你干吗不跟我父亲商量商量?他来了。”
我又是恶心又是挫败,甚至懒得冋头看。
史蒂芬·格伦吉身着蓝色双排扣西装,西装样式既时髦又不太招摇。他一如既往仪态完美地走到苹果树下,加入我们的谈话。他骑士般殷勤地冲贝拉碰碰帽檐,后者突然——几乎是让人反感地——变得羞怯起来。
他用和善的声音对莫莉说:“亲爱的,天都快黑了,我恐怕你一直坐在这儿会伤风。你母亲在找你。干吗不回家去?”
“但是,你必须跟卢克医生谈谈。”
“跟卢克医生谈谈?为什么?”
“他想去死因听证会上作证说丽塔·温莱特死于谋杀。没人会相信他。这样一来,即使他说的是实话又有什么用?”
史蒂芬看着我。
“我们总是应该说实话,莫莉,”他严肃,但又心不在焉地对她说,“说实话是唯一合理、理智及稳健的做法。我不是一直这样告诉你吗?”
“这个……”
“不是吗?”
“是的,你总是说你这样说过。”
史蒂芬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但没有过多纠缠这个话题。他理了理胡须,用那种故作诙谐的干巴巴语调说:“不过我们必须肯定自己知道事实真相,而不光是我们认为的事实是什么。卢克医生,你怎么想?”
“史蒂芬,“我说,我记得自己搓了搓手,翻过来看着手指关节,关节肿了起来,“如果明天我要让警察当局不痛快——这很有可能——那现在最好尽量搜集所有案件情况。”
他双目狐疑。
“你说让当局不痛快这种废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莫莉会慢慢向你解释。至于现在,就像我刚刚说的,趁我还可以办到,我想尽量多搜集些关于丽塔·温莱特的信息。有些事我非常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只要不是泄露他人私隐。”
莫莉再次坐了下来,史蒂芬虽然说过什么湿气对身体不好的话,也靠在了莫莉椅子扶手上。他坐得笔挺,姿势小心翼翼,整个人全神贯注。我低头继续看着自己肥大的关节和肿胀的手指,一边绝望地摸索着在明天上午之前可以解开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