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艾楠和摄影家失踪了
物,景物也都会消失的。所以我喜欢摄影,留在我的照片上的东西便不会消失了。”
摄影家接着讲出了他对风动镇东头那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的拍摄计划,他说他一直没敢给她讲,是担心她接受不了这种形式而拒绝合作。
“要在这之前,我肯定会拒绝的。”艾楠声音微弱地说,“但现在,要做这事也来不及了。你想让大家看生命的变化是不是?其实,没什么变化,从生到死,就这样,什么也没有发生……”
艾楠不再哭了,不知道是身体极度虚弱还是开始接受死亡这个事实,她感到恍惚而平静。摄影家抱着她的头,抚摸着,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抵达头皮,给人一种专注的安静。她喜欢这样,甚至是渴望,刘盛说她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他的手总是没有耐心,在她的头上短暂抚动之后,很快便滑向她的躯体上去了。可是,激情之后,刘盛却喜欢将头靠在她的胸脯上,她用手抱着他的头,他变成了一个孩子。其实,男人和女人都有在某种时候成为孩子的愿望。动荡不安的世界每天每天袭击着他们的心和身体,他们孤独而恐惧,需要被爱并受到保护。
恍惚中,艾楠听见打火机响了一声,火光一闪又熄灭了。“没有燃气了。”摄影家说,“艾楠,我们还得走,爬也要爬出去,这样等下去会死的。”
艾楠无法动弹,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支配了。她喃喃地说死吧死也没有什么。摄影家拍着她的脸,先劝她后咒骂,他骂她是懦弱的人,是混蛋,他说背也要背她出去。
可是,能出去吗?在这纵横交错的黑暗的山洞里,艾楠突然无端地想到,那个能进出于她梦中的小女孩会找到这里来吗……
胡老二坐在屋檐下发呆。这是掩藏在天脊山中的一处农家小屋,屋后山峦叠翠,屋前有一道山涧,激流从台阶式的乱石中冲撞下来,发出很响的水声。
一个四十多岁的农妇从屋里出来,她是胡老二的表姐,长得大手大脚,身架壮实。她说:“老二呀,听表姐的话,回风动镇去安心过日子吧。要不,出省去打工挣点钱,回来重新娶一个媳妇。”
胡老二是在山中转悠了几天后路过表姐家的,表姐说前几天地里的玉米被踩倒了一大片,还留有黑熊的足印。胡老二无比兴奋,便在表姐家住下,每天扛着铁矛去周围的山岭中寻找那一头冤家。三年了,他必须找到它,刺死它,不然他去他媳妇的坟前烧纸时将无话可说。
表姐已大半年没见到胡老二了,原以为他已放弃了这种鬼迷心窍的行为,这次见他仍然如此,便成天劝说他回心转意。“一头黑熊嘛,又不是人,你这样久记它的仇做啥。”表姐说,“你媳妇遇上了它,也是她命短,有什么办法。”
胡老二这时变得像一个哑巴,他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扛着铁矛向山岭深处走去。表姐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坡地上照料玉米去了。她有四个儿女,除了一个丫头送给了远房亲戚外,另外三个儿子最小的也有17岁了,现在都在南方打工。这些儿女在小时候到差点饿死过,不然也不会将小丫头送人了。她的丈夫这段时间去山顶挖虫草去了,每年7月正是挖虫草的季节,方圆几百里的人都会翻山越岭向山顶聚集。大家都在讨个活路,只有她的这个表弟被黑熊偷了魂去。
这天黄昏,胡老二回来时使他的表姐大吃一惊———他是背着一个女人回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胡老二是在一个山洞口发现摄影家和艾楠的。这是一个山里人也从不敢进去的山洞,在山的南北两面各有一个出口。摄影家和艾楠是从北面进洞的,一天一夜过后,摄影家背着半昏迷的艾楠从南面出口爬了出来。
真是命不该死,艾楠在这家山民的床上醒来时,看见胡老二像看见奇迹似的流了泪。摄影家站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