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艾楠和摄影家失踪了
鬼怪的家伙把他们从风动镇劫走以后,摄影家从迷魂香中醒来时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如在梦中。山洞外也许快天亮了吧,如果不是艾楠救了他,这时他一定已被推着向葬他的土坑走去了。摄影家熄灭了烟头将艾楠冰凉的臂膀抱得紧了些,他想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一些给她。
艾楠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她醒了。她说我们赶快走吧,不然我们会死在这里的。她说她刚才梦见那个叫麦子的小女孩了,小女孩脸色苍白,嘴里叫着“妈妈”远远地向她跑来。艾楠说麦子一定是个魂灵,她一直在找妈妈……
摄影家听着艾楠在黑暗中讲她的梦,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打燃火机望着艾楠的脸说,我们走吧。打火机的光亮照着凸凹不平的洞壁和洞顶,他们拉着手向外走。然而,可怕的情形发生了,山洞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三个分岔,哪一条道通向出口呢?他们选择了右边的山洞,在七弯八拐之中走了很久以后,发现没路了,是个死洞。再退回来走,连刚才那个三岔口也找不着了。暗黑的山洞无限延伸,沿途都有岔口通向不同的方向。
打火机的火苗突然缩小,糟了,燃气快完了。摄影家松开指头,黑暗一下子淹没了他们。“还有一点点燃气了,留着关键时刻用吧。”摄影家握着发烫的打火机对艾楠说。
黑暗中浮动出艾楠的哭声,她说完了,我们出不去了。摄影家用劲握了握她的手说,别害怕,我们摸索着走,总会找到出口的。
艾楠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绝境的含义。当他们用了几乎一整夜的时间也走不出这座深埋在大山中的地下迷宫时,死亡的黑袍不声不响地罩向他们了。又累又饿,他们本能地吸着洞壁上渗进的水滴来苟延残喘。在沿着洞壁转过又一道弯之后,艾楠跌倒了,是多少次跌倒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这次跌倒她已无力也无心爬起来。她意识到,人在某种时候,是宁愿死亡的。
摄影家这次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鼓励她,咒骂她,也没有用有力的手拉起她,他自己也不行了,他们倒在了一起,坚硬的岩石被压在身下也不觉得疼痛。
“我知道了,有的山洞里发现白骨是怎么一回事了。”艾楠绝望地说,“也好,活着太累了……”
摄影家在黑暗中长吸了一口气说:“我们真会死吗?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虽说人都会死的,但现在来还是太早了点。艾楠,都怪我的事连累了你。”
“也许,都是命中注定的吧。”艾楠感到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八年了,我就没度过假,没想到这次从家里一出来就回不去了。”
艾楠闭上眼睛,看见黑暗中灯火闪烁,那是上海的夜景。穿着睡衣的她从露台上返身回到客厅。她的脚上穿着绣花拖鞋,铺着地毯的楼梯以优美的弧形道向她和刘盛的卧室。早晨,她在闹钟的铃声中一跃而起,推一把熟睡的刘盛说快点起床,去公司要迟到了。她匆匆地化妆,在早餐桌上时因为匆忙常和刘盛顶撞几句,意识到自己的性急后她摆摇手说,OK,我们不说了,是我太急的缘故。然后是拎包下楼,她和刘盛分别打开自己的车门———一部中档轿车,一部越野车,两辆车一先一后地驶出这座很时尚的住宅小区……
摄影家在黑暗中听见艾楠的哭泣声,便抱住她的头说别害怕,我们讲点快乐的事也许会好受些。
“小时候,我家住在北京的一条胡同里。”摄影家自顾自地说道,“我一听见卖冰棍的叫声就馋得很。我爸在画室里作画,我就会跑进去东看看西翻翻,一直搞得老爸心烦,他就会掏出些零钱塞给我说,到外面买冰棍去。”
艾楠停住了哭声,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可是,人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是不是?只是人死了,什么东西也没用了。”
“是的,什么都会消失的。”摄影家抚着她的头说,“不只是人,各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