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我等不及了。
我换上另一套t恤、球裤,
拿起弹簧刀,走过来,走过去。
嗒,嗒。
闹钟定的是上午九点,八点我就醒了。我给孔洁发短信:“我和婶子撕破脸了,无家可归,下午两点当她面取东西,你能来么?”
她回:“不能挽回么?”
我回:“不能。我已经买好傍晚回老家的火车票。”
然后手机许久没有动静,我盯着它,觉得人和人终归相隔,此一大事,彼一鹅毛。我熬不住想打过去时,她又回过来:“你先别着急,看看能挽回不?”
我回:“现在你说话方便么?”
她回:“方便。”
我便将电话打过去,说:“到时你能来一趟么?”那边又没声音了。我知道她在犹豫,她一贯奉行的是乐于助人的原则,现在内心生出的感受却是“麻烦”,她觉得这事很麻烦。我有些失望,说:“就当我没说过,就这样。”然后挂掉电话。
一会儿,她发短信过来:“我来,你别灰心,你要相信任何事都是可以挽回的。”
我冷漠地回:“多谢。”想想又回了一条:“我永远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段屈辱。”
她回:“好。”
这时隔壁何老头儿在炒菜,铲子不停抄着锅底,声音撕心裂肺。我戴上帽子,穿着t恤下楼。快到岗哨时,我将拖鞋拖得山响,哨兵目光斜视四十五度,五指并拢,贴于裤缝,就像雕塑般纹丝不动。我走近看,汗水淌了他一脸,而指尖和臀部由于用力过猛正在轻微抖动。
我咳出好几声,才想到一个称呼:“同学,你这个班是站到下午么?”
他像机器人般旋转九十度,啪地立正:“是,下午三点。”
“我有个朋友两点过来,麻烦你到时放行。”
“他长什么样子?”
“是个女的。”
他露出会意的笑。我摘下帽子,不停地扇,说:“好晒。”他说“是啊”,借着这个机会松弛下来,想和我多聊一阵。他当然知道我是军校教务处处长的侄子。我傲慢地走掉。我厌恨他这种生活,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我找到一家生意差的理发店,只说一句“也该理理这乱蓬蓬的头发了”,他们便像雀儿般扑来,唧唧喳喳地开风扇、倒茶、搬椅子,问我用什么洗发水,要弄什么发型。我翻过册子,看看他们头上,都是一个鸟样,像是雉尾五颜六色耸成一团,便说:“你们能弄点正规的么?”他们又拿来一本册子,上头尽是日韩清纯小生,无时不在展现叛逆背后的幼稚。我摆摆手,想描述又描述不出来,此时电视恰好放准点新闻,有位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在播报新闻,我便说要那样的。
我看着电视,忽然想播音员的每个动作、每句话其实都在展现这个职业无尽的合理性,便讨来纸笔,细细记录。我想人要迅速赢得周围人的尊重和信任,必须掌握以下几个要诀:
1.服装简洁普通,色调稳重;
2.发型为二八偏分,发线向后向右,一丝不乱,积极健康;
3.面部表情不能丰富;
4.动作平和、自然、适中;
5.头部端正,下颌微收,时刻保持自然诚挚的微笑;
6.眼睛不能睁大,也不能迷糊,眼神明亮、集中、柔和,角度正视(略偏下),做到眼前有人,心中有人。
我对镜自审,看到的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我眼神冷漠,无所依附,嘴角下拉,胡子拉碴,头发向各个方向蓬散。那些在岁月中生发的慵懒、无聊,已然刻印在脸上。我想即使我没犯事,人们也会第一个怀疑我。
我苦心模仿播音员的仪态,分寸极难把握,有一阵子理发师和我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