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爆炸案
双腿,吐出很多唾沫来。我们跑出来时,人们已像失控的洪水冒出来。他们老的老,少的少,男的男,女的女,他们提扫帚,拿锄头,举菜刀,舞毛巾,他们撞翻晒衣服的竹竿,从石磨上跳跃,他们黑鸦鸦一片,将我们四人团团围住。他们问地上的刘遵礼老婆怎样了,她便吐舌头,干呕,说不行了。那些人便大声喊,几个不怕死的老头忍不住先拿扫帚狠狠地抽我们,像是掸灰。这时,刘遵礼顶着鸡蛋大的眼球单独从一间屋内冲出来,他已然没了昨日的客气,他老远就喊:谁打我老婆?然后接过菜刀,看了一眼,便剁政法干部的右臂,如是十几刀,政法干部说痛也痛也,却不见有血冒出。
我脑袋空白,任人抓胳膊,推搡,嘴里只胡乱地冒几句“冷静点”。但是人们已经没法冷静了,因为政法干部反手把菜刀夺走了。政法干部挥舞菜刀,人群闪开一条道,这时,我听到当地派出所民警低声命令我快跑。
想起那天,我便是无用。我要是跑起来便没事了,但我却总想到人们看着我的背部,看着我的警服呢,他们一定弯着腰笑岔了气。我不想屁滚尿流,不想落荒而逃,只能暗自加快脚步。其实这也可笑,因为像竞走。那边厢,政法干部和我的同事,以及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经跑到羊肠小径的半路。那讨厌的政法干部看到自己安全了,便舞动菜刀大喊:刘遵礼!你别猖狂!你的罪证在这里!
他这么喊,后边的村民便赶几步,把我逮住了。我几乎是被抬回村子的。我像睡在摇篮里看着天穹,天色很蓝,很深邃,很晃悠,辉煌得像要碎掉的瓷器。但幻觉只出现几秒,我便被纷繁复杂的声音吵回现实,我听到有人像是说要处死我,滚下两行泪来。他们抬了几十步后,猛然将我放下,我站立于大地时,脑袋一阵眩晕,然后便清晰地看到对面苍翠的山坡、湿黄的石头和清新的树,鸟儿正踩在晃悠悠的树枝上点头。我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所在何时,要干什么,要说什么,我僵直着身体,等待山脚下一个汉子取出柴枪,丈量好步子,然后疯狂往这里跑来。我看到肌肉从他的腹部滚到胸脯、肩膀、面颊、太阳穴,我看到张力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满,像是箭要射出,火药要炸响。我看到柴枪的枪尖在太阳底下闪出灿烂的光芒,它即将像刺穿一袋面粉一样,刺穿我的腹部。我的腹部将发出噗的一声喊叫,我整个人将像一只虾米卷曲起来。我看到了妈妈和爸爸的面容,他们的面容在这个素不相识的村庄上空悬浮着,看着我。我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审判,但是空气中猛然出现一声大喝。
像列车一样奔行的壮汉在急刹车。我想他的脚趾一定全部扭伤了,他的脚掌也一定擦出了血。我睁开眼时,发现他正扶着柴枪大声喘气,那柴枪已然插到土里去了。那汉子说:哥,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刘遵礼白了一眼,说:你是不是想我死啊。
我的血液重新滚动起来,我闻到体内茁壮的气息,知道再也死不了。
我其实早应该意识到,刘遵礼原也是怕事的,要不然也不会拿刀背砍人。我嗨地叹息一声,甚至想去调解他们兄弟。这时,刘遵礼拿浑浊的大眼球死死盯我,好像要恢复一只老虎原有的尊严。我被看得不舒服,便躲闪,却不料他又拉我的胳膊,让我看他。我看到了,还是两只浑浊的大眼球。
刘遵礼说:拿拷子拷上我吧。
我说:为什么?
刘遵礼说:我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破坏我知道不犯法。但是人家把毛主席的长江大桥炸了,我就肯定犯法了。
我忽然想笑,又想哭,努力镇定了,才说:你有没有打何大智?
刘遵礼说:没有,我只偷他老婆。
我说:没打就没事。
刘遵礼又问:果然没事?
我说:没事。
刘遵礼又说:不是因